當目前所得和野心不能匹配時,痛苦鞭撻著靈魂。
不僅僅是失眠,陸池舟煙抽得更兇,到后頭,頭疼欲裂,他會在崩潰時借住酒精麻痹神經。
但這一切,到后面全部成了徒勞。
陸池舟感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用以維持在外的體面。
一半在深處漸漸透支死亡。
打破這種局面的是凱文,“我看不下去你這樣。”他斟酌著措辭,“你這樣我很怕你會步月的后塵。”
陸池舟夾煙的手一頓。
“我不會。”他笑得斬釘截鐵“我哪舍得死。”
凱文倒是被他的話驚了一下。
“不舍得死,那就別折磨你自己。”他說“那總要找點開始事做做吧。”
凱文也不是什么慈善家。
他的心理咨詢向來按照分鐘計費,幾次三番提醒陸池舟,不過是因為他看著,就像個失了魂的空殼。
聽完他這話,陸池舟明顯愣了一下。
消化了好久,才喃喃了句“開心”
他似乎對這個詞極為陌生。
那時正是來年的五月中,距離陸池舟來到舊金山已經有了七個月的時間。
而陸池舟也有半年沒有見過裴恬了。
這是從他五歲初見她起,就從沒有過的時間跨度。
凱文的話,像是重錘般敲在心上,給荒漠般干涸的土地灑上泉水。
又是一個深夜。
陸池舟盯著桌案上的棉花娃娃,它依然在嬌憨地笑著。
驀得想起,馬上便是裴恬十六歲生日了。
六月一日,兒童節。
她連出生的日期都是個開心的節日。
終究是沖動大過理智。
陸池舟悄悄訂了那天回國的機票。
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訴自己。
他只是。
想找點令他開心的事。
當天,陸池舟回了國,訂得是當天回去的機票。
他知道,裴言之無條件寵女,裴恬每年的生日都會在君澤酒店大辦。
往年的這天,裴恬會穿著最漂亮的裙子,眾星捧月般站在宴會的大廳中。
她和他不一樣。
有很多親人,也有很多朋友。
陸池舟極力壓低鴨舌帽的帽檐,站在酒店諾大的宴會廳的角落里。
在廳內因為唱生日歌而關燈時,陸池舟側身走了進去。
他藏在人群的陰影處,隔著蠟燭晃動的光影,極遠地,一眼便看到了最中心的裴恬。
女孩穿著低調的禮服,帶著鑲鉆的王冠,正閉著眼許愿。
相比之前,她又長高了很多,亭亭玉立,端莊明媚,漂亮到耀眼。
周圍有很多他不認識的人。
陸池舟猜測那該是她新認識的高中同學。
幾秒后。
她吹滅了蠟燭,宴會廳的燈重新大開。
裴恬開始輕笑著切蛋糕。
陸池舟知道自己該走了,但腳底像是生了根般,半分挪動不了。
有個坐在裴恬側位的男生,一直彎唇盯著她的側顏,似乎看她半天也沒把蛋糕切開,不知說了句什么,站起身幫她一起切。
裴恬似被他的話所惱,氣呼呼地鼓腮,直接把刀放下,似回懟了句話。
男生依舊是笑著幫她切蛋糕。
這一幕灼傷了陸池舟的雙眼,一股寒意從腳底寒到了心臟。
到此時。
陸池舟才明白,他或許已經,徹底地被隔絕出了她的世界。
但他的世界,還全是她。
陸池舟往后退了一小步,扶著墻的手隱隱現出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