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陳挽月常年在夜里失眠,睡覺時間很不規律,有時一睡能一整天,有時又幾天都睡不了覺。
而且,她時常處在一個非常糾結的狀態。
她喜歡別人的陪伴,卻在潛意識里害怕陪伴。
這點在面對陸池舟時尤甚。
陸池舟每周都會回蘭汀,以往是每周都在蘭汀住,現在是抽時間回來。
因為心理醫生告訴他,可能他的母親,并不能適應他頻繁的陪伴,但又不能缺少關心,他必須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
至于原因。
李阿姨告訴裴恬,這是因為陳挽月認為自己是陸池舟的拖累,她愧疚于自己的病會耽誤他的精力、時間、金錢,所以很懼怕他分出大量時間來陪伴她,另一方面,卻又很渴望陸池舟能關心她。
裴恬聽得眉心緊蹙,李阿姨又給她解釋了陳挽月這般想法的動機。
去國外后不久,陳挽月曾為了讓陸池舟解脫,在夜里吞了安眠藥自殺,所幸,被晚歸的陸池舟發現,緊急送去醫院洗胃才解救下來。
那段時間,陸池舟除了忙學業,每天還要和李阿姨輪班照顧陳挽月,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三餐顛倒。
后來直接熬出了胃病,嚴重到在后續創業期時胃穿孔進了醫院。
因為這個,陳挽月的抑郁癥更重了。
每天活在愧疚、絕望以及自責里,惡性循環,永無止境。
這些年,陳挽月的自殺傾向始終沒有減輕。原以為回國后病情會有好轉,但卻并沒有起色。
裴恬聽得心情異常沉重。
她坐在蘭汀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剝橘子。
已近中午,但陳挽月沒有起床,對于她來說,最難得的便是一個好睡眠。
李阿姨正在一邊擇菜,笑瞇瞇地看著她“恬恬小姐和少爺一定要好好的,這樣夫人也很開心,她可是最喜歡您了。”
裴恬吃了瓣橘子,聞言,笑得彎起眼“也得虧挽月阿姨,不然幾何哥哥哪能是我的。”
李阿姨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沒忍住,抹了把眼睛,“不,少爺能遇見您,是他的福分。”
李阿姨突然說起了陸池舟的五年。
當年,陸池舟申請了出國交換,學業上并不輕松。陳挽月早早便有抑郁癥傾向,但在國內時,她還有熱愛的教學事業;地點轉換成國外后,這成了抑郁癥的誘發因素,她的病情突然就加重了。
但陸池舟并不知情,這一切,在陳挽月自殺后,才現出端倪。
陸池舟不缺錢,陸楓再如何相逼,他終究還有個人資產。只是,對他來說,精神上的折磨是加倍的。
爺爺被困,母親生病,自己被逼至此絕境,卻無能為力。
沒多久,陸池舟便開始了創業歷程。
一開始,自是碰著滿頭灰。
他有頭腦有膽量,也有魄力,讓一個優秀的團隊愿意跟著他。而陸池舟賭上自己的所有資產,才能養起這么一個團隊。
一步步,如履薄冰,如踩刀刃,才走到如今。
說到這里,李阿姨聲音有些哽咽“我個老太婆自是什么也不懂,但也知道,少爺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
“少爺手上的錢,不愁這一輩子的吃穿,但他卻偏要走這最難的一條路。”
裴恬怔在原地,倉皇地低下頭。
明明是酸甜的橘汁,咽在喉間,卻滿溢出讓人揪心的苦澀。
李阿姨繼續說“我想,少爺不僅僅是因為老爺,因為夫人,更是因為您。”
“只有他站得高高的,才能堂堂正正地和裴董說,他想和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