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從不做無用之舉。
這是奧斯維德神父跟在陸瑤身邊這么久對她的一點總結。
當然,這里的無用不是指表面的無用,而是指,如果公爵安排的一項舉措除了當時那一項作用外沒個一二三四五條別的深意,那奧斯維德神父是不太相信的。
就像還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好吧其實也就是去年九月,公爵讓人在霍格斯堡傳開的“神愛潔凈、疫病之神畏懼潔凈”的傳言,這還是他聽克勞德當笑談說起的,克勞德當時只以為這是公爵用來最初樹立自己“神明”的權威的舉措,但是時隔半年,當他們再次回顧過去大半年里霍格斯堡的仆人的生病率時,他們才看出公爵的英明。
而如今黑死病再次登場,這項小小的舉措給霍格斯堡帶來的前所未有的信心和改變更是讓他們震撼。
如果現在整個郡北的人民都是公爵的信徒,那霍格斯堡上下的仆人們無疑都是公爵最狂熱最虔誠的信徒。
公爵每一次小小的一步舉措,影響都是深遠的。
奧斯維德神父發誓,如果此刻公爵說她需要一位仆人為自己獻出生命,霍格斯堡里一定有一大堆仆人狂熱無比地主動爭搶那個名額,而其余人如果被選中,肯定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而后面的步步為營就更不用說。
如今公爵已經徹底控制住了郡北領地里所有子民的心,形成了以霍格斯堡為核心的信仰中心,夏收已過,整個郡北的人民都成為了公爵的狂熱信徒,那些傻乎乎的郡北教士們過慣了沒有敵人的慵懶日子,如同從未見過狼虎之姿的愚兔,性命垂危而不知。
而如果按照公爵的計劃,接下來就是郡南,郡南貴族多,教會勢力更加深厚,可公爵早已用瓷器吊住了郡南貴族的命脈,大貴族還有可能敢和她翻臉想單干,那些小貴族卻萬萬不可能因為他們再也不會遇到一位如此大方仁慈的領主,顧全他們所有人的性命和利益,都是千年的狐貍,三大家族的鬼話能不能信他們自己再清楚不過。
可正因為公爵抓牢了郡南所有小貴族的心,那三大家族也就不可能和她翻臉了。
因為三大家族能成為三大,根基正是背后無數小貴族們的支持,他們互相聯姻了無數代才形成了如此盤根錯節的復雜關系,田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旦哪一家被針對,都有背后無數利益相關的小貴族的支持。
可這份支持在公爵將瓷器生意分為兩份,一份薄利多銷給小貴族,一份精品貴賣給三大家族的時候,就已經悄然剝離了。
如今霍格斯郡最大的收益來源變成了瓷器售賣,而在瓷器售賣上,低端輕奢瓷器和精品瓷器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利益團體。
三大家族和郡南小貴族們的最大利益已經解綁了,如今和他們雙方都捆綁的,是公爵這一方。
也許那三家人還和郡北那些傻瓜教士們一樣絲毫沒有察覺,可是公爵就是靠著瓷器的利益已經把他們三家的根基蛀空了。
唯一有點意思的是漢納家,畢竟他們家走的是技工路線,家里還有個礦,單飛可能性很高,可最可能單飛的漢納家,老早就連大師帶鐵礦,把自己全家當嫁妝一起投奔了霍頓家。
現在的郡南看似一如既往地獨立自主,其實已經不過是公爵掌中的玩物,只要她想,隨時都能顛覆一切,重新洗牌。
當然,公爵不需要這樣,郡南人民也是她的子民,她更愿意走徐徐圖之的路線減少死傷,所以她做的是等待,只需要等待等待郡南的人民也完成撒播法到壟作法的改變,到那時,她自會憑空多出無數虔誠的郡南信徒。
而在此時,公爵派出了特蕾莎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