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江北豪族家的嫡出女兒,今年才六歲的霍思城的書單有孝經論語詩經,還有幾本王家自己的飽學之士寫給家里的孩子開蒙的書王氏蒙學大考,內含簡單詞句一千二百三十段,可供參考。
這些書由王夫人親自做講,其中又以王夫人自己比較喜歡的詩經大雅篇和論語學而篇第一講得最多。
王夫人為霍思城講課,并不講究死記硬背,也很少用那本厚厚的讓人抄寫的王氏蒙學大考,而是往往以各種歷史小故事開始,吸引霍思城小朋友的注意力和好奇心,然后再用原文念,念完再教霍思城利用自己淺淺積累的一點認字基礎去她指定的書里找原文,最后再教她原文。
至于那位漢朝班大家所寫,教化女子循規蹈矩的女誡女四書之類的,霍思城的母親提一嘴便摸著霍思城的腦袋道那是講給死板的凡俗人聽的,咱們王家女子,自不必學這些。
陸瑤從自己這具身體的記憶里,就可以看出,這是一位博學多才,性情舒朗的女子,她雖然嫁到了霍家,但是并不以此就認為自家從此成為了霍家的附庸,反而在發現夫君性情懦弱,且與自己不合后,便疏離了對方,自得其樂。
在教霍思城讀書前,她和霍思城行了正式了師生禮,收霍思城為徒,并要求霍思城在上課時稱她的號林下散人,對霍思城的課業要求也抓得很嚴格,并不像此時江北一些人家對家中女子只要求廚下女紅。
只是最近半個月,因為霍思城病了這一場,上吐下瀉,幾乎起不來床,王夫人才特許她最近不讀書,只好好在床上休息。
霍思城病雖好,卻還被困在床上,除了王夫人身邊的一幫子人,身邊還單獨有一個奶娘和兩個年僅九歲的侍女照顧她。
上午父親霍宴有事找了王夫人去,陸瑤這里便只剩下奶娘和侍女。
于是陸瑤又出花招讓兩個侍女替自己到外面的院子里捉知了去,接著等到日中時間,奶娘去端她每天最熱時分得吃的那一碗酸酪了,陸瑤才得以一個人在屋子里偷偷抱著竹夫人松快會兒。
夏日的暖風隔著竹簾在屋里吹著,陸瑤聽到院子后面傳來兩個小丫頭嘻嘻哈哈的聲音,知了聲卻一點沒小。
陸瑤知道那是因為小丫頭人瘦個子低,知了攀在樹上,她們根本奈何不得。
不過她本也沒打算讓人把知了奈何了,只是給她們找個理由去外面院子里休息吹吹風罷了。
屋子里人越多空氣越渾濁,也越悶熱,陸瑤還能坐在窗邊有小涼風吹著,兩個小丫頭就慘了,只能坐在廊下,即使太陽曬不到,地面也燙得人發暈,一動不動也能出一身大汗,不如給她們去清涼的后院找點事做。
陸瑤抱著竹夫人在屋子里停了一會兒蟬鳴,和后院的嬉鬧聲,捉摸著差不多了,就讓兩個小丫頭替自己撿些漂亮石子進來,說要做山水用,如此一來,奶娘周氏回來聽到蟬鳴聲未歇和丫頭嬉鬧也不至于生氣。
周氏很快就端著今天的酸酪回來了。
大夏天的這一碗酸酪可真是不容易,幾乎要日日用新鮮奶發酵,隔了天就臭了。
南方的牛羊少,即使是霍家這樣的大戶,牛也是稀有的寶貝,數目并不多,更別說日日取奶的母牛了。
霍家的酸酪用的羊乳,江北也沒有養羊的習俗,羊也是王夫人陪嫁帶過來的,過來之后,王夫人日日一碗羊乳從不落下,等霍思城出生后,也跟著母親喝羊乳,喝得小小的一張臉圓乎乎的,能跑能跳,比家里那幾個后出生的男孩子要健壯的多。
周氏端著奶白色嫩嘟嘟的一碗酸酪進來,陸瑤已經提早一步放下了竹夫人,自己趴在小窗邊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