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到對方說,她是專門在這里等自己的,扈季叢險些以為自己為了脫離鐵索折斷的不是自家的腕骨,而是耳骨了。
“您到此地等我做甚”他大驚,“夜晚孤身前來見我,不是智者所為呀。難道是擔心我受了您的救命之恩不肯答謝”
“我自救你,就不擔心你不予我回報。我來找你,另有所圖。”陸瑤說著,行了個成年人對同輩行的禮,“還未請教姓名。”
“不敢當。”扈季叢避開她的禮,“在下姓扈,家中行二,單名一個叢字,您叫我扈二就行。”
“我年紀小,母親說我凡事都還需學習,又有先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師,我斗膽就叫您一聲扈先生了。您不是好奇我找您做甚么”陸瑤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裹。
雖然確定她只是一個才幾歲的小女孩,但是長期刀口舔血練就的警惕還是讓扈季叢暗暗退了半步,未受傷的一只手暗暗攥在了一起。
陸瑤只當不知,自顧自將小包裹打開,露出里面的物事來。
只見里面抱著一團布,攤開后是一張薄薄的錦帛,上面似乎繪著些圖案。
陸瑤只給扈二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繼續道“我父親有三個兒子,我從小不在父親身邊長大,和父親相處不多。”
扈季叢定定地看著她,知道她還有未盡之語。
陸瑤卻不按套路出牌,轉而說起了別的“跟你一起南下的流民團體還有多少人”
扈季叢一愣,不過這并沒有什么好瞞的,他父母親人都已經在來的路上死了,現在加入的流民團體有一半是陌生人,沒多少感情,不過是聚在一起混口飯吃罷了。
“約五百余人吧。不過也不成什么氣候,你看我們這幾個人就知道了。”扈季叢露出些許自嘲的意味,也不知是因為這夜半三更,人與人面對面也看不清表情,又或者是陌生人注定了以后不會有太多交集,他忽然起了談興,大把的苦水往外倒
“大家都各自為政,糧食掌握在把我們組織起來的大族族長手里,和他同族的人吃的最好,有交情的人又稍好一點,像我這種后面加入的,每日給幾粒米意思意思,不讓你太快餓死就算好的了,自然只能自己想辦法出來打野食。也就是我們這一群人年輕力壯,不好對付,不然啊”
他忽然停下來,做了個神秘可怕的樣子“聽說過吃人沒像我們這樣餓極了的流民,不僅愛吃米吃肉,還愛吃人,最愛你這種嫩的,大人二錢銀子一斤,你這種的,要五錢。”
陸瑤就這么端著手,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手舞足蹈。
扈季叢見嚇不到她,沒意思地收了“神通”“聰明的小孩怪沒意思。我小時候還怕鬼呢。”
“你現在不怕了”陸瑤道。
“現在”扈季叢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管滿地的灰,“現在我就是鬼。”
陸瑤笑了一聲“你在那邊還有朋友嗎”
“你是說暗室里還是流民那邊”扈季叢問,問完,他一聳肩膀道“哪邊都沒用,和我關系好的都在你這里了,現在兩邊都沒有了,都死光了。”
陸瑤用復雜的目光看著他“你倒是人緣好。除了正經朋友呢酒肉朋友有沒有一起殺人放火的朋友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