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脫下隱身的恒溫服回到林下居外,發現她住的小院里燭火通明,許多人舉著火把在走動,一個身影被燭影倒映在最大的那間屋子的窗上,那筆挺端正的姿態,陸瑤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自己母親的身影。
陸瑤攏了攏因為奔跑而有些凌亂的外衣,走進小院。
周氏正跪在廊下,其余仆人偶爾從她身邊走過,都目不斜視。
當陸瑤走進小院時,所有目光都向她集中過來,但是出奇的,整個院子都沒有什么聲音,那些舉著火把的人默默把火把熄了,然后整齊一致地退了下去。
陸瑤徑直走到周氏身邊,問“母親過來多久了”
周氏抬起頭,拿走她頭上的一根草,才低聲道“半刻鐘之前,快進去。”
陸瑤從容走進屋內。
三尺長的紅漆長桌上,一支半寸長的竹尺擺在涂黑漆的方案里,王夫人端正地跪坐在長桌后,看著半夜玩失蹤的陸瑤。
進了屋,陸瑤默默膝行到王夫人面前,把袖子擼起來,露出手肘。
王夫人拿起竹尺面無表情地在她手肘上肉最多的地方打了三下。
“第一下,無故消失,牽連下人,此之謂不仁。”
“第二下,夜半外出,不顧惜自身安危,此之謂不智。”
“第三下,有事不說,讓為母擔憂,此之謂不孝。”
“你可有不服”
陸瑤的手肘被打得通紅,斯哈斯哈地倒吸著冷氣,卻不敢不答,她小心翼翼地把袖子放下來,一本正經地行禮拜謝“思城知錯,謝母親教誨。”
王夫人才收了竹尺,臉色緩和下來,又拿掉她另一邊頭發上的半根枯草,道“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出去,干什么好事了”
陸瑤縮縮脖子,小聲道“我傍晚去看匪盜的時候發現父親捉的匪盜晚上要跑,我去看。”
王夫人頓時柳眉倒豎,拎起陸瑤的耳朵“你膽子倒是大,那匪徒連鐵鏈都綁不住,還能在暗室七八人的看守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的同伴打暈看守跑了,你也敢去追他的跟腳就不怕那匪徒發狂擄了你,再給你兩刀。”
陸瑤從王夫人手里逃出來,摸著耳朵嘿嘿笑“他求財,要是擄了我定然要找母親要錢的。母親這么愛我,肯定萬金也要贖我,我又打不過他,逃也不可能逃,只要我好好和他講道理,他肯定舍不得傷我。”
王夫人瞪著自己小賴皮一樣的女兒,心里真是又愛又氣。
女兒自幼早慧,自己又從來就將她當做男孩兒來養,于是這女兒越長大就越調皮。
三歲的時候她就敢偷了自己珍藏的玉湖酒吃,藏在草廬里大醉三天才醒,屁股都被自己揍紅了;
四歲的時候她牽了她父親心愛的一頭牛要去放,結果和牛一起跌進了爛泥塘里,一群家丁部曲圍上去又是救人又是救牛,差點被牛蹬死。
五歲她帶著家丁“出征”,把陳家莊來做客的五位小公子打成了豬頭綁在牛棚里做“戰俘”,她和霍宴帶著禮物親自上門道歉才把陳家家主的氣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