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居之外幾百米曾有一獨立小院,是當初霍思城的祖父霍迎歸鄉時,隨身攜帶而來的身有殘疾,又無家可歸的荊州老兵所居之處,連綿有三進,大小房間足有二十多個,還有幾個大廣場,說是小院,只是因為不是主人所居,裝飾樸素。
當時霍迎尚有再出仕之心,對這些殘兵老將也珍重對待,并不忘讓他們找來莊上部曲武夫訓練,以待來日。
但是霍迎的身體一日日衰敗,終于知曉自己再無出山之日,便散了這些老兵,另外找田莊將這些老兵殘將送走養老,以免羞對老人。
這個院子也被封了。
等王夫人嫁過來時,院子已經積灰,后王夫人生女霍思城,被霍宴埋怨,因此和霍宴生嫌隙。
王夫人聽說了這個院子曾經的用途,賭氣搬入院子中,說要繼承霍宴父志,就在此練兵。她派人去田莊請回一位老兵,又招來幾十仆婦丁壯,讓眾人習武鍛煉,真的在此練了兩個月兵。
后來霍宴抵不過親族勸說,上門請王夫人停止“胡鬧”,王夫人不肯,霍宴便私自遣走了老兵,王夫人再追,老兵怒斥霍宴夫妻兩人以老兵為兒戲玩笑,徑自歸去。
王夫人慚愧,搬出小院,另辟林下居居住,但是也從此和霍宴感情徹底決裂,再無追回的余地,整整一年都沒有和霍宴見面。
霍宴沉迷煉丹修道,又納了幾個妾室,沒過一年,就接連有了第二子,第三子,王夫人因此派自己的女仆傳話給霍宴,說他連守孝三年都忍不住,真是個大孝子。
霍宴因此羞愧,主動認錯,兩人的相處才恢復相敬如冰,但是至少表面過得去的地步。
直到昨日,陸瑤先以孝心從霍宴那里領了通行令回來,又回來游說王夫人,提起外面流民為患的事。
“郡中其他幾家,陳氏,趙氏,白氏,劉氏,都在被流民騷擾后收攏流民為己用,何氏更是直接投靠流民帥,唯有父親堅守,既不拉攏流民帥,也不收攏流民。如今他們因為畏懼祖父過去的聲望,不敢針對,但是霍家如此特立獨行,早晚成為異類。”
王夫人卻發愁“你父親最煩與人交往,更別提是收攏一批隨時可能殺人的流民進來,那還不要了他的命。”
陸瑤這時才嘿嘿一笑“我已經說服了父親,不收流民壯丁,但可以收一批婦孺進來,母親大可以在莊上找地方將她們安置了。婦孺在流民之中最弱勢,也最遭欺辱,一旦有安身立命之處,鬧事的可能性極低,尤其是在流亡之中還能帶著孩兒的婦女,為母則安,掌握了孩子就掌握了母親,孩童年紀尚小,忘事快,母親可挑選有母親的孩童來我身邊,我自有處置。”
“至于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必然已經到了一定年紀,不然不能活下來,這些人可以讓他們到遠處的各處田莊上去,跟著打雜學藝,即使他們鬧事,也影響不到我們這里來。”
“母親看如何”
王夫人自然同意,兩人又討論了一番招收婦孺的數目和那些婦人和孩童初入莊內的住處,最后定下第一批只收不超過一百的婦孺,成年婦女不能超過五十,住處就選在這處塵封五年的小院。
如今陸瑤站在那個充滿“過去”的小院面前,聽周氏一一為自己道來它的過去,忽然道“此院兩次請兵入主都不得善終,可見與武不和。武不行,就當用文。”
正好此時王夫人帶著幾個仆婦從小院后面繞出來,陸瑤便上前拱手道“母親,我有一個小建議,我看這院子里有文氣升起,只做收容婦孺之所太過浪費,不如干脆立為書院。”
王夫人笑道“書院當有弟子三千,你的弟子從何而來呢”
“莊外土地流民何止萬千。”
王夫人再問“人離開家鄉就像家畜進入山野,要么重新化為野獸,要么被野獸所食。流民之中良莠不齊,人心向惡,良少莠多,你如何辨別”
“我不必辨,亂世之中,一座收容婦孺的書院就像夜晚的太陽一般,圍上來的如果不是強盜,就是賢人。”
王夫人又問“那你的老師又從哪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