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為這一份鹽事,整個北帝朝廷里的百姓就對南方的漢人充滿了好感,上一代的胡人心中還會對漢商有輕蔑之感,但是在劉耀即位后出生的胡人眼中,漢人簡直是一群寶藏,他們的商品美好動人,他們的文化精美動聽,連帶著愛屋及烏,覺得漢人長得也比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的胡人要好看,近幾年的青年胡人當中,有美貌的漢人婢女已經成為了值得炫耀的事,而如果誰家蓄奴漢人居多,也是讓人格外得意的事。
更有年輕人喜歡在聚會中當眾表示對漢文化的向往,里面既有對北帝拍馬屁的意思,但也未嘗不是真心話。
有過對比才知道傷害,在看過了精美的漢人商品,學過漢人的字和文化,又過一過漢人各種充滿歷史淵源的浪漫節日,這些胡人青年都不免對原來的草原奴隸制文化產生了一些自卑和不認同。
而青年又是最有朝氣的一個群體,他們是最容易受到外界影響,又最敢拼敢干的。
于是在北帝朝中,日益有一股聲音,要求北帝最好仿照漢人的制度,改良本朝的官員制度,甚至還有更激進的,想為本朝貴族改漢姓,重分等級,立世家門閥。
對這些聲音,北帝既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一直態度模糊,置身事外,不過北帝也確實一直不怎么理朝政,每三日上一次朝,他都嫌麻煩了,所以群臣也不覺得北帝是故意的。
如果說北帝態度模糊,那朝廷中的老一輩胡人貴族們那就是劇烈反對了,正好提出這些政見的人基本都是這群老一輩胡貴家里的后生,于是等到下朝后,這群小青年就各個屁股遭了殃。
可長輩教訓歸教訓,管得了身你管不了心,小青年叛逆的精神一上來,長輩們越反對,青年官員們越覺得自己做得對。
他們還無師自通地知道給自己找靠山。
北帝朝廷里的勢力涇渭分明地分成兩方,一方當然就是執掌軍權,拱衛京城的大司馬席獻,另一方則是輔佐北帝政事的太傅洗女了。
席獻平日在政事上插手較少,如非大事基本不表態,和洗太傅處于王不見王的狀態,像這種該不該改漢制改漢姓,改多少之類的事,他就不會插手。
而洗女作為南方來的漢人,在這件事上簡直是這群青年官員的天然庇護者,所以這群青年在長輩那里遭受了暴揍之后,就一致跑到洗女這里求庇護了。
洗女便出面,將兩邊各打五十大板,先說青年們辦事太激進太極端,怎么能忤逆長輩呢,不像話,接著再說長輩們對年輕人的態度也太粗暴了,你就是不贊同,也應該講道理嘛,以理服人,不把他們說服了,他們不是還得暗地里偷著和你們對著干嗎
在洗女的建議下,北帝朝廷關于未來的制度如何改進,開始了長達四年的辯論,至今沒有定論。
但是理是越辯越明的,至少平城中的年青一代就越來越偏向漢制,也越來越向往漢學。
甚至有人醉后哭泣自己不是生在南邊做天生的漢人的,說若是從小接受漢人的教育,受漢人文化的熏陶,自己一定更加聰明。
于是當百家學宮招生的通知傳入平城,對漢學心向往之的青年們無不鼓噪興奮起來。
膽子大性格沖動的當晚就收拾了包袱帶著自己的仆人跑路,膽子小點的,也在心里打著跑路的小九九。
阿古霸先只是平城里向往漢學的胡人青年里最普通的一個,唯一阻礙他的就是他阿娘就生了他一個,他阿爹又一心希望他學武進軍中,他還是個孝順的孩子,不忍心讓阿爹傷心,才從去年一直猶豫到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