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地上空,大片留白,點點筆墨落在畫紙頂端,筆暈揉開,再起落點綴,一只只飛翔的鳥雀浮現,漸飛漸遠。
鳥雀不見生氣,因是寒鴉歸去,再對比下方的凄涼草原給人無盡悲愴感。
又見商淑清提筆蘸墨,再落畫紙上,一行行略顯潦草的字跡,畫卷大幅留白處,字跡疾行,龍飛鳳舞而出。
傅君蘭怔怔看著她,只見她滿臉悲色,似有無盡悲憤,一氣呵成后,慢慢收筆,失魂落魄般靜靜而立。
傅君蘭喉結聳動,嘴里干咽了咽,發現自己似乎找錯了開導方式。
再低頭看向紙上潦草字跡,辨認著徐徐念出:“枯蒿瑟瑟又凄風,一坯黃土草草了。黃紙千張碎飄飄,亂離去,卷起蒼穹祭!誰人咽,杯酒祭,醉眼泣,漸迷離,江湖…”略頓,看向身旁人。
商淑清呢喃著,自言自語著,續上了最后一句,“江湖走馬入夢來…”
書房內一片寧靜,傅君蘭凝視了她許久,最終伸手,拉起了桌上墨跡未干的字畫,再細看。
畫卷上透著無盡凄涼,再添那幾行無盡凄涼的字,令整幅畫哀傷無限,滿滿的斷人腸。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幅詞畫雙佳的好畫,僅憑畫中意境就不可否認,就是太傷感了,這東西送給王公子?王公子收到看后估計要影響心情,這東西能送人么?
其實一開始,參與游園想成為王府的擇偶對象,并非他本人意思。他本人的條件并不差,不愁找不到貌美的女子,誰不知王府的那位郡主長的丑,有點條件的大戶人家公子誰愿娶這樣的丑女?
可是沒辦法,迫于家族的壓力,他不得不從。
然隨著后來的接觸,越來越能感受到這容貌下的女人是個什么樣的人,溫柔,心地好,蘭心蕙質,身上看不到絲毫郡主的架子,是個處處為人著想的女子。
而那丑陋的容貌下,更隱藏著外人不知的才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就譬如眼前的字畫,信手就來。
開始的不情愿,到后來,他是真的情愿了,所謂人不可貌相,如今方知,他是真的被商淑清的才華給折服了,感覺自己撿到了寶。
可現在,看到這幅字畫后,之前暗暗揣測的事,似乎已在字畫中挑明了。
“卷起蒼穹祭…卷起蒼穹祭……”端著字畫的傅君蘭嘴中呢喃,反復念叨著這句話,想起了昨日祭拜時的情形,一陣風來,漫天紙飛攪動,與字畫中的這句詞是如此的應景。
可是能寫出這句話來該是何等哀傷的心啊,那場潦草的安葬看似平靜無波瀾,連墓碑上都未寫明死者的名字,也不見這女人有一滴淚,可在這女人的心中,暗藏的悲哀,卻是恨不得卷動整個蒼穹來祭奠啊!
而又無能為力,誰人咽,杯酒祭,醉眼泣,只能在夢中。
“郡主!”傅君蘭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