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還靠坐在引枕上,因為低頭看不清神態模樣的年輕婦人,時雨笑道“管事們還等著來給您回話呢,您若還困,不如奴婢找個理由把他們打發了”
她和顧蘭因從小一起長大,自是一切以她為主。
看著眼前明顯要年輕許多的時雨,顧蘭因沉默許久才開口,“停云呢”
“她去廚房了,您昨夜不是說想吃玫瑰蓮蓉糕,她怕廚房那些婆子做不出您想吃的味道,便親自去了,估計著也快回來了。”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一道壓低的問話聲,沒一會便有個綠衫女子打簾進來了。
“主子醒了。”
快有兩年沒見的停云就站在她的面前。
顧蘭因忽然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形了,她做姑娘的時候也曾看過不少志異怪談,只是對于這些,她從來都是一笑了之的,并不相信。
可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她在被子底下用力擰了下自己的胳膊。
疼。
她皺了眉。
“怎么了”停云一向細心,見她皺眉,立刻迎了過來。
時雨也擔心地看了過來。
顧蘭因搖了搖頭又深吸了一口氣把濁氣盡數吐出后,這才開口,“沒事,扶我起來吧。”
熟悉的大紅色,已經許久沒有穿了。
看著鏡中因穿紅衣也顯現出幾分明艷的女子,顧蘭因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未再去看鏡中的自己,而是細細思索起如今的情況,停云是景德十一年出嫁的,如今她既然還在,那么現在必定是在兩年前,未滿二十歲的顧蘭因還對她的丈夫對未來的生活充斥著美好的希望,即使有過冷遇和爭吵,可她此時心中對蕭業還是有一份情意在的,也因此,她眉梢眼角都愁思還不是那么濃郁。
可對蕭業有情的是上輩子二十歲的顧蘭因,不是她。
看著銅鏡中那個尚且還有些鮮活的女子,顧蘭因想到的只有她后來的境遇。她想起她和蕭業的爭吵,想起那一個個孤枕難眠的夜,想起那雙越來越冷清的眉眼還有怎么都捂不熱的心腸。
等吃完早膳,隔著紗做的屏風,顧蘭因坐在紅木雕花靠背椅上聽著幾個管事回話,看著賬本上的年月,她也終于知道自己回到了什么時候。
景德十一年,四月。
她嫁給蕭業的第三年,也是顧情進府的第一年。
管事回完話,未聽到顧蘭因的聲音不由有些躊躇,他們這些人可不敢小看里頭那位還年輕的世子妃,當初仗著世子妃年輕,他們私下做了不少小動作,只是還沒等他們沾沾自喜,這位世子妃就點出了他們故意寫錯或遺漏的地方。
她恩威并施,軟硬兼用,既不會因為對方年輕而看不起,也不會因為對方年邁在伯府的時間長就縱容軟弱。
這些年,就連伯夫人都從最開始的刁難變成信任放權,如今夫人和伯爺住在郊外的莊子休生養息,整個伯府都由世子妃一人說了算,他們這些人哪還敢再做那些欺上瞞下的事
“沒。”
“你們做的很好。”
顧蘭因回過神,她把手中賬本交予停云。
停云從屏風繞出把手中賬本都分發了下去。
幾個管事見她沒有旁的交代,正想起身離開便聽到外頭有小丫鬟興高采烈跑進來,高高興興喊道“世子妃,世子回來了”
一時間,整間屋子都縈繞起了濃郁的喜氣,就連一向性子沉靜的停云也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