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整理了一下思緒,輕聲吟道“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牛困人饑未進城,市南門外泥中歇。翩翩兩騎來是誰魏王府上緋衫兒。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一車炭,千余斤,管事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綃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炭直”
“嘶”
李二陛下吸了口涼氣,驚疑不定的問道“這是房俊那廝作得詩”
王德恭恭敬敬回道“正是,當時許多官員在場,老奴也找人印證過,確實是房俊所作,絕無虛假。”
李二陛下不信也得信了,閉上眼睛琢磨一番,越琢磨越覺得這首看似樸實無華白話連篇的詩句越有味道,簡直有一種返璞歸真的境界
可問題是,房俊那貨有這個水平么
李二陛下不知道說什么好,或者,就是這貨蒙出來的
本來是很歡喜的一件事兒,甭管蒙的還是真有才華,起碼房俊作得出這么一首詩,水平還是很不錯的,也不枉自己將高陽那丫頭許配于他,更別說今兒還敕封了一個縣侯,千古之后,搞不好還是一段佳話。
但想一想這首詩的背景,李二陛下那就一丁點的歡喜都沒有,滿滿的全都是憤怒
這是要把魏王李泰的名聲摁在爛泥里,還要再踩上一萬只腳,這首詩越好,傷害就越大說不得,若是流傳開去,魏王李泰的名字就得遺臭萬年了
若是別的兒子被這么侮辱,李二陛下或許看在玻璃的面子上也就氣一陣罷了,可為何偏偏是李泰
要知道,他可是動了心想要將太子之位傳于李泰的
現如今房俊這么胡鬧一般的一首詩一出世,直接就將李泰的名聲全毀了。
如此一個囂張跋扈、刻薄寡恩的王爺,如何能夠承繼大統
簡直讓李二陛下恨不得將房俊這廝咬死算球
正怒火中燒的時候,忽聞禁衛來報,房俊于宮外求見。
李二陛下咬牙切齒“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哇把那混賬給某押進來”
禁衛微微一愣,押進來
白天不是還在前殿一副君臣相得、惺惺相惜的姿態么
也不知道這房俊又是何處觸怒了陛下不過常在宮中當職,這事兒也見怪不怪了,也不敢問,應了一聲,便退出后殿。
不待片刻,便將房俊帶了進來。
是“帶”,不是“押”,反正人家也沒打算逃跑,犯不上非得“押”著吧
李二陛下倒是沒在意這點細枝末節,在他眼中,正愁是不是要寅夜派出百騎去房府將此賊擒拿歸案,如今送上門來自是再好不過了。
房俊哪里想得到早晨入城之時一時激憤,惹了個大簍子,不啻于在李二陛下的心尖子上狠狠的戳了一刀
見到李二陛下,先是恭恭敬敬的施禮“微臣見過陛下,日間人雜,臣有一道自山東帶回的密折,未敢輕易示人,現在呈于陛下”
雖然還沒有正是官職,但侯爵是板上釘釘了的,金口御賜那還假的了所以房俊從此告別“草民”時代,可以自稱“微臣”了,政治地位提高得那不是一點半點
可惜,他話音未落,李二陛下甚至都未聽清楚他說的什么,便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抬起腳就踹在房俊肩膀。
房俊猝不及防,也沒敢防,便冷不丁的被踹了個腚墩兒。
不由得吃驚抬頭,看著怒火勃發的李二陛下,愕然道“陛下為何踹我”
李二陛下尚未解恨,腳步不停,追上來又是一腳“老子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