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茲口氣惡劣地嘀咕了幾句,伊芙琳沒聽清內容。
過了一會兒,伊芙琳又主動挑起話題“由于我不能出戰,上面給了我其他任務。等拆掉石膏就開始。”
她從不懼怕冷場的尷尬,那種無視氣氛微妙、我行我素地繼續對話的態度幾近粗魯,又讓人發不出脾氣只能憋著怒火聽。
菲茲還沒跨過上個話題的坎,但實在好奇,不情愿地配合追問“什么任務”
“清道夫。”
菲茲的娃娃臉頓時變得嚴肅。他皺眉,手指煩躁地在方向盤上敲擊著“肅清自己人不是什么好差事。”
“你剛才不也說了,公會替我解決了那么麻煩的人命官司。現在他們拿捏住我敢對同類下手的把柄,大人物有什么要求,我還能拒絕么”伊芙琳覺得他正經擔憂的樣子很好玩,不自覺說起刻薄的反話。
“肅清那方面的水很深,公會乃至聯邦政府內部與吸血鬼勾連的肯定不止小人物,你小心點。”
“放心,我有傷殘人士的自知之明,”伊芙琳指了指自己還打著石膏和夾板的右手,“我只會偵查上面讓我清理的叛徒嫌疑人,其他的事,我都不聽不看不說。”在菲茲為她的敷衍抗議前,她一抬下巴“前面到了。”
菲茲將車停在公寓樓下。
機車蒸汽引擎熄火,伊芙琳卻沒打開車門。
在她還有話要說的氛圍逼迫下,菲茲硬生生坐回駕駛位。但與伊芙琳對上眼神的那瞬間,他猶如被針突兀地扎破指尖,刺痛地抽了一下嘴角。
“菲茲威廉,”她的口氣前所未有地嚴肅,“我還是要說出來。你不應該為我做這些--接我出院,送我回家,還有任何你之后準備為我做的充滿善意的小事,你和我不該在私人時間有過多接觸。原因你和我一樣清楚。”
娃娃臉青年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他和往常與她抬杠時一樣明知故問“為什么”
伊芙琳罕見地有耐心,把理由掰碎了和他解釋“我的長相已經對他暴露。那時候的狀況來看,他未必有心思留意到場其他獵人的相貌。所以和我不同,你暫時還是安全的。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你更應該離我遠點。”
“伊芙琳,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接你出院回家而已。你小題大做了。”
她看著他沉默,臉上寫著“你確認還想要我繼續說下去”
菲茲的耳根騰地燒起高熱。他知道那時候自己情緒失控,有些平時以針鋒相對藏得很好的心緒都漏出蹤跡。伊芙琳當然看出來了。她能夠成為港城首屈一指的獵人,自然擁有過人的洞察力。她待人接物經常表現得不通情理,那不代表她真的不懂。
“我并不在針對你個人,”伊芙琳低頭扯著繃帶的邊角玩,“只是身為獵人,我們不能有軟肋。即便伙伴在眼前慘死,我們也要能夠毫不猶豫地繼續戰斗下去。”
“不要把我算進你的“我們”,每個人的生存方式不同,”菲茲的話語冒出尖銳的刺,他立即緩和口氣,盡可能懇切地說,“有人選擇切割掉感情,但也有人只有為了什么才能夠戰斗。你更習慣摒棄情誼獨自行動,我不打算干涉你。然而我也有堅持自己戰斗理念的權利。”
他長而緩慢地吸了口氣,略微扭曲的表情倒好像他才是肋骨骨折的那個。
“我不會妨礙到你,也不會白白送死,”菲茲最后這么說,有點咬牙切齒,“你不要瞧不起我。”
不等伊芙琳作答,他就打開車門去取后備箱里的行李。
哐的一聲,車門甩上。
伊芙琳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睛,臉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