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翻閱了一下手頭的卷宗,發現確實,不僅是勞倫佐,懸賞榜上的吸血鬼都沒有在那附近留下過足跡,就好像在回避那里似的”
伊芙琳聞言立刻轉身走回會議室。
長桌上攤開的港城地圖已經被各種方案的批注和可行路線占領,她蹙眉,轉身從角落找到另一副,利落抖開掛到墻上。不需要回頭對照輔助,她飛快地將一枚又一枚的紅色圖釘按到地圖上。歸到勞倫佐名下的事件,不管是時間地點還是細節,她都早已爛熟于心。
臨時標記完畢,她后退半步看得入神,差點撞到菲茲身上。他扶了她一把,五指在她小臂上無措地停頓數拍。但伊芙琳陷入思緒之中,根本沒發現。
“哈,”她忽地低笑,“真是不可思議,我之前竟然從來沒發現這點。我都要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會漏看那么重要、那么明顯的線索。”
菲茲回想起伊芙琳公寓閣樓天花板上的那面地圖。那天撤離整理行李時,伊芙琳曾經糾結了好幾分鐘到底要不要將它一并拆下來帶走。
“圣印修道院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地圖左上角,你家里的坡度原因,你站著的時候很少會看到那里,”菲茲像是在為伊芙琳開脫,“而且,我們理所當然地更注意吸血鬼出現的位置,而不是與之相反的事實。”
伊芙琳卻沒有因為長久以來的錯漏失落。她啪啪地拍打好幾下菲茲的手臂,罕見地露出興奮的神色,雙眼簡直在放光“干得好幫大忙了。”
菲茲目光有點不知道往哪里放,輕咳一聲“所以你想把勞倫佐引到那里去吸血鬼避諱圣印修道院一定有原因,即便有你當誘餌,他也未必會上鉤。”
“而且修道院應該不會同意允許任何人在他們的屋檐下大打出手。”第三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伊芙琳和菲茲回頭,朱迪斯抱臂站在門口。
“我有隊員受傷了,早晨才脫離生命危險,我又到熟人那里跑了一趟,”朱迪斯簡略說明了自己缺席會議上半場的原因,“希望我沒錯過什么。”
菲茲擠擠眼睛“不,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正想找教會的人問一問,為什么吸血鬼會避開圣印修道院那里是不是供奉了什么特別強力的神圣物件”
“可以這么說,”朱迪斯用手指虛空勾勒修道院所在的地圖色塊,“因為一些原因,那片土地帶有排斥吸血鬼的性質。我剛才去見在多名我會時的故知也正是為了問清這件事。”
她的手指挪動,定在修道院右下方的右一個色塊。
“吸血鬼回避的并不是修道院,而是與之毗鄰的圣印大墓地。”
圣印大墓地位于通向海崖頂端的長斜坡另一側,過去百年間不少港城名人永眠其中。因為大墓地的許多墓石設計獨特、雕刻精美,那里位列港城名勝導覽手冊重點推薦清單,是觀光客和怪談愛好者的必經之處。不少人會選擇通過階梯登臨修道院,而后穿過大墓地回到市區。
“大墓地里不,大墓地下面有什么”伊芙琳很快有所領悟。
朱迪斯很謹慎,以鉛筆在一張便簽上寫了幾個單詞,確認伊芙琳和菲茲看過之后就扔進了墻上的碎紙口。
勞倫佐能如此迅捷地排摸公會名下的安全屋,再一次證明了吸血鬼有內線。難保這次集結的作戰會議與會者中不會有間諜。
伊芙琳斂眸沉思片刻,隨手拿起一支筆,在城區地圖勾勒出一條斗折的路線,橫貫港城,沿途圈出幾個重點建筑物,最終落點卻不在圣印修道院。
“我想,我們有個計劃了。”
她抬眸與菲茲還有朱迪斯對視,笑著說道。
港城六月的天氣變幻無常,白天青空澄澈,太陽落山前就開始下雨,晚餐時風聲呼嘯,一副暴風雨將至的架勢,引得船只紛紛入港。接近午夜時,雨勢逐漸轉小,但大片的積雨云依然壓在天際線,遠雷的低鳴隱隱約約。
這樣的夜晚,海面與天幕都是昏沉的灰黑色,南區更是沉進與天地一色的昏暗中。這里最貧窮的角落至今沒有通電,入夜后鮮有人家舍得點起瓦斯燈,街道一片漆黑,廢棄紡織廠的空殼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地面積水蕩開漣漪,像有什么輕巧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