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被調教得很好。
可是。大腦空空的幼年期太宰治發散思維。如果按照正確的教育理論、普世的道德觀念,這樣教出來的學生應該是完全失敗的吧學生不應該生長成老師的形狀,應該長出自己的枝椏才對。
新鮮誕生的太宰治在努力按照普世意義上的“正確”行事。他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國木田,隨后又遇見偵探社的諸位,雖說與謝野、亂步、谷崎似乎都帶了一些混沌的屬性,連他自己的主機,那個乍一眼看過去和“正確”二字完全不搭邊的人類,都在正確的道路上行走。
所以他也應當如此。他想要如此。
不過
這錯誤是那個太宰的成果,他要插手介入嗎
就在太宰二號機猶豫的時候,芥川龍之介的手機響了起來。
“抱歉。”芥川本想直接掛掉,可看見來電人的信息又停了動作,站起來彎腰表示歉意,急匆匆去接電話了。
太宰治瞥見了他的手機界面
中原干部。
不知為何就有一股直沖天靈蓋的微妙感受涌上來,好似明朗又暢快的視野里突然被淋了一桶黏糊糊的汁液一樣,怪極了。
可他分明是空心的,用力敲一敲還能聽見“篤”的一聲響那種空心,不該有那么多奇怪的情緒
中原中也,他知道這個人,afia五大干部之一,重力使,異能力是操控重力。可他不明白完全失憶的自己為什么會對這個名字反應那么大,難道這個對這個名字的印象已經深到刻入靈魂嗎那為什么感受那么微妙呢似乎不是好事。太宰治的直覺系統開始報警了。
一瞬的事,他下了決定想見見這個“中原干部”。
僅僅是好奇,就足以戰勝他感受到的詭異感了。就像一只凡事都要伸一爪子的貓,明明這個玩具看上去不好玩,第一反應略帶嫌惡,可還是要伸出爪子撥弄幾下。末了說不定還會抱怨是玩具的錯,總之自己主動去撩撥是肯定沒錯的。
芥川接到的電話大概會是什么內容,他已經猜到了。
聯合最近調查到的情報、今天的所見所聞,芥川應該是剛剛升任黑蜥蜴的隊長,才掌握了這一支武力部隊,在afia算是非常突出的少年人才了。那么這通干部打來的電話,八成是來恭賀芥川的升職,沒準還會有什么慶功宴之類的玩意。
以芥川這樣的性格,大概是不會在意什么慶功宴的。
這性格說不定啊,肯定會被排擠。如果不是在以武力為主的部隊里,應該會過得非常艱難吧絕對會因為內部微妙的權力傾軋而吃上一筐啞巴虧,甚至不明不白就送了命。何況他還是叛逃之人的學生。
那么這個第一時間來電恭賀的中原干部,說不定是在太宰一號機叛逃之后,對芥川進行庇佑的人。
在芥川短暫的和中原中也寒暄的幾分鐘里,太宰想了那么多。
他乖巧坐在沙發上,等芥川落座,便展露出一個堪稱無害的笑容
“我失憶了。”
不等芥川龍之介作出什么反應,他又繼續補充,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
“半個月前才出院,哎呀,之前的事情忘了一大半。所以也不必問我為何叛逃。”太宰孩子氣地用食指點點太陽穴,身上芥川剛買來的黑西裝牽扯出褶皺,他作苦惱樣,“那些事情我全都忘掉了。”
“這幾天正煩惱于自己的記憶,就正好撞上芥川了。”
他那無害的笑容忽然變了,帶著武偵宰不曾出現過的、甚至稱得上是偏執的某種成分。如果要走正確的道路,就不免遇到許多麻煩,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得到正確的,他沒有國木田那樣純粹的心靈,打心底也不覺得自己有追求正確的資格。
只是得給活著這件事找個能打發時間的目標,一個扮演起來稍微有點難度的目標。
而且他僅僅是把達成結果的路徑稍稍扭曲罷了,結果還是“正確”。為了大家都想看到的結果,鋪一點無關大雅的謊言做道路,又不會有什么大礙。
應該,沒有人會介意的。
“我想回afia看看。”
太宰治二號機那無機質的眼睛閃爍著,期待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