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發狂撞死在結界上的妖獸倒在已經被血污沾染的屏障邊,它們的尸首很快被同伴撕咬殆盡,結界旁森森白骨已經堆積成山。
昏暗血紅的天空將原本漂亮的月明仙城映照得猶如人間煉獄,街道上到處都是血跡,房屋里安置著死去的修士尸體,也有些重傷者在不斷慘叫。
妖獸已經殺完了,戰爭卻遠遠沒有結束。
仙門宗主長老還有精英弟子們與世家的子弟打成一團,所有人都紅了眼睛,仿佛頭頂的巨大血陣影響的不僅僅是妖獸,更是所有人,他們被激發出最兇殘狠厲的一面。
兇獸逐漸安靜,白澤抬起了頭。
白澤的眸子看向更遠方,整個修仙界已經陷入混亂。除了提前做好準備的世家家族,各大仙城、門派都已經亂成一團,成群結隊發瘋了的獸潮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抗得了。
這這還是修仙界嗎
年輕的白澤怔怔地看著這幅煉獄景象,看著這些與它本無關聯的人。
楚執御想起夏天悠閑清涼的風,師父和師兄們在喝茶說話,他和清清蹲在一邊,在地上比比劃劃,旁邊放著飽滿甘甜的水果。
他想起滄瑯宗一起去不同的仙城,去人界,去見識那些風土人情不同的城鎮,街道上總是熱熱鬧鬧,人聲鼎沸。路邊好心的店主會因為他眼巴巴地看著攤子上的東西,而笑著送給他一個。
他腦海里更多、更多的是小姑娘,是滄瑯宗、長鴻劍宗,是麒麟,是鶴羽君,是見過的所有人。
神獸一生十分漫長又任性,是否成長,只是隨它們的一念之間。
想要一直陪伴虞松澤的麒麟不想長大,便一直都是幼崽的模樣,仿佛這樣才能將時間停在這里,永遠和它想要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而楚執御因為遇到了虞念清,才決定要長大。
原本他只是個猶如白紙般干凈純粹的孩子,身上帶著洗不掉的野性,相比于做復雜的人,他更情愿縮在狼形之下。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感她所感,學著她去做一個人,去體會小女孩所愛的這個世界。除此之外,他好像從來沒下過任何決策,仿佛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
可是在這一刻,在注視著猶如人間煉獄般的修仙界,楚執御第一次迸發出了自己的念頭他想要保護這個世界,他想要和所有人像是過去那樣生活。
這個念頭如此強烈,強烈到不斷地在他的胸膛之中凝聚,形成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
原本猶如鐵鏈般束縛著他的刻印忽然變成脆弱易斷的草繩,少年抬起頭,他奮力掙扎著,黑色的海浪不斷褪去、前方的光明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站在廢墟上的白澤揚起頭顱,仰天長嘯,所有人不由得穩住身形。
白澤的身上的紅紋似乎在漸漸褪去,丑陋的鱗片也逐漸消失不見,尾巴一甩,原本分為的三股細尾重新歸為一起,周遭的戾氣也逐漸消失不見。
念清怔怔地抬起頭,便對上了一雙冰藍色的眸子。
那雙眼眸比大白澤的眼睛更淺、更年輕,不似深沉的大海,反而像是干凈清澈的湖面。
他們互相注視著,念清尾音微顫,“楚楚執御”
看著它的眼神,她下意識伸出手,還沒摸過去,白澤便主動貼了過來,用額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它后退兩步,開心地在廢墟上左右橫跳,看起來又像是長了角的狼狼了。跟它爪子差不多大小的麒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知曉它好起來了,也汪汪叫著在旁邊撒歡。
一大一小兩個神獸這次終于沒有打架,年輕的白澤低下頭,與踏雪碰了碰。它已經很輕了,仍然把小麒麟拱得翻了個跟頭。
白澤抬起頭,它邁開步子,踩著空氣向著空中飛去。
結界外,控制著血陣的呂觀海看到它恢復了意識,頓時變了臉色。他口中的古文邪咒念得越來越快,白澤的腦海里,刻在魂魄上的烙印頓時一痛。
只不過這次他的把戲不能如愿了,白澤疼的偏了下頭,然后便繼續向著天空跑去,它的雙眸閃過藍色的光芒,純凈的瑞獸之力粉碎了自己腦海中的烙印,也讓結界外的巨型血陣碎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