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半空中一次又一次對峙,魏嬈聽到虞念清的疑問,她變得更瘋了。
“我們都生于凡間,我是小姐,你只不過是個賤民罷了,憑什么你能得到所有人的青睞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隨著每一句不公平,魏嬈都不斷加重攻擊,她凌厲地尖叫著,“我不論如何努力,也只不過是個外門弟子,可你只是個傻里傻氣的黃毛丫頭而已,所有天之驕子卻將你捧在掌心呵護,憑什么我哪里不如你”
“你有所有人的關愛,你是修仙界的驕傲,而我呢,我卻被逐出師門,嫁給一個魔族當妾,憑什么你能過得這樣好,明明在人界的時候你只是比草還輕賤的貧民”魏嬈猙獰地說,“修仙界人人都可為自己爭取,憑什么我的努力要被所有人唾棄這世道如此偏心,我真該早些殺了你”
虞念清一直沒有還手,讓魏嬈覺得自己有機會將面前這個還未長大的年輕女孩折斷。
沒想到,虞念清挑起劍尖,兇猛的劍氣將魏嬈逼得向后退去。
“你想追求的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公平,而是能繼續剝削和欺壓他人的特權。”虞念清冷聲道,“你只不過在修仙界里變為普通人就受不了了,可是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有多少平民在你的家族的壓迫下悄無聲息地死去,沒人能幫他們討一個公道。”
“你根本不愛沈云疏,你愛的是他作為長鴻第一弟子背后代表的權力地位。如果有可能,你會在修仙界建造一個更龐大的小姐府,繼續欺壓那些你看不上眼的普通人,這就是你想要的公平。”她說,“魏嬈,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怨不了任何人。”
魏嬈尖叫一聲,她仿佛被說到痛處,更加猛烈地撲了過來。
“我什么都沒有了”她尖聲道,聲音猶如泣血,“所有人都厭我、恨我,沒有一個人真心實意地愛我”
虞念清抵御她瘋狂的攻擊,看著魏嬈執迷不悟的樣子,她低聲道,“這世上有人真心愛你,可惜你早已經拋棄了他們。”
魏嬈在天道的控制下已經沒有自我意識,催動她的是被不斷放大的怨氣與恨意。
可是當聽到虞念清說的這句話的時候,魏嬈仍然恍惚了。
有人有人愛她嗎
她怎么想不起來那是誰。
是友誼嗎不對。她厭惡長鴻劍宗的古板嚴肅,厭惡每日無窮無盡地練劍,她對其他人嗤之以鼻。長鴻劍宗最引以為傲的同門情誼,魏嬈卻從來沒有感受過,她看不起那些普通出身的弟子,她將所有人都推開了。
愛情好像也不是。她那有十幾個小妾的魔族丈夫似乎從沒有正眼看過她。
是誰是誰魏嬈的大腦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仿佛被無數垃圾塞滿,難以轉動,只能僵硬地被人操控。
忽然間,魏嬈混沌的意識想起了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在凡間的爹娘。
魏氏夫婦草菅人命,貪贓枉法,是臭名遠揚的惡人。可是身為爹娘,他們對自己唯一的女兒可謂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魏嬈憶起她總是為了一些不如意的小事而生氣,因為娘總是哄著她,心疼她,不希望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因為她愛玩樂,爹特地以重金為她修建魏氏小姐府,他捋著胡子豪言壯語,要自己女兒擁有如當朝公主般的待遇。
魏嬈混沌的大腦忽然開始恢復意識,她迷迷糊糊地想,爹娘呢他們知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呢。
她忽然想到,今生自己早早恢復記憶,她自詡為高不可攀的修仙者,凡人在她眼里更是螻蟻。
在凡間最后的那段日子,她曾經涼薄地想,她的爹娘也不過是朝生暮死的凡人,她與他們已經是云泥之隔。
是她親手推開了他們,在最后竟然都沒有好好地告別過。
憶起這些,魏嬈心中劇痛,鉗制著她意識的鎖鏈在這種潮水般涌來的情感面前碎裂魏嬈驟地清醒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魂魄沒有肉身,無法保持那么久的形態,她的身形愈來愈似不成型的怪物,唯有后背的臍帶不斷控制著她攻擊虞念清。
她的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她只不過是天道的提線木偶,每一次揮動手臂,魂魄被拉扯的感覺都讓她痛苦不已。
好、好痛怎么會這樣痛,比死了更疼,比在地獄里受苦還要備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