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嬈抱著手爐,披著厚實的白狐斗篷,聽著窗欞外呼呼作響的寒風,心下煩躁。
前世沒拜入仙門前,她只是一個整日無憂無慮在自己小姐府里玩樂享受的千金,竟然從沒察覺到,有一年的冬日竟然下了這么大的雪。
她如今心里壓著事,根本享受不起來。虞念清一天不被人找到,魏嬈便一天坐立不安。
魏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這一世她搶占新機,好似老天都在她這一邊,讓她能重生重新走自己的路,前世的種種已經煙消云散,再不被他人所知。
她要做的這一切本應該是無人知曉的,可不知為何,魏嬈心中仍然升起一種心虛和畏懼。
前世沈云疏和其他五個親傳弟子對虞念清太好,已經好過對普通師妹的界限,反而更像是沒血緣的一家人。
虞念清和他們之間的感情實在是太深入人心,這讓魏嬈如今每次對她動殺意的時候,自己心口處被沈云峰刺穿的地方便隱隱作痛。
魏嬈忍不住想,如果這件事被他們知道了,她一定會被他們生吞活剝、死相凄慘吧
剛起了這個念頭,魏嬈便伸出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臉。
她咬緊牙關。
“出息點,魏嬈。”魏嬈神色陰霾,她低聲自言自語著,“沒有虞念清,你才是他們要保護的師妹”
她陰冷的聲音與窗外的寒風逐漸融為一體。
就在這時,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她的貼身丫鬟紅袖跑了進來。
“小姐,劉叔回來了”
魏嬈抬起頭,她猛地站了起來。
“快讓他進來”
劉叔名劉繼仁,是魏老爺多年前便派給女兒驅使的下人,平時幫她管理小姐府的仆從,算是管家。
但魏嬈若想要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比如暗中將某個她討厭的小姐毀容,又或者強行請幾個她看上的平民少年陪玩,都是劉繼仁親手去做,乃當仁不讓的魏府惡犬,他自己在外時也欺壓百姓,仆隨主貌。
找虞念清這么大一個事情,魏嬈如今十多歲的嬌小姐身子不可能親自動手,唯有交給劉繼仁才放心。
這一邊,劉繼仁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帶來一股冷氣。他肩膀上沾著雪,身上和靴子都是泥濘,一看便是一直在外奔波。
“劉叔,怎么樣”魏嬈輕輕問,聲音有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承蒙小姐信任,小人這幾日將安定城普通居戶搜查了個遍,一無所獲,所以猜測到您所指的虞氏兄妹不是城中人,又想查城里各大鋪子的記錄,然而其他家族的產業我很難正面插手。”
劉繼仁行了禮,事無巨細地說,“小人只好從那些個人開的店鋪查起,一共查到虞姓人三十九個,最后在城東的醫館里發現了一個十五六歲的虞姓少年登記,他咨詢買藥的對象卻是個三四歲的小娃娃”
魏嬈聽男人絮絮叨叨便心中煩躁,還是前世這些年磨練出來了些隱忍,讓她耐著性子聽劉繼仁說了一堆廢話,最終終于聽到自己想要的。
她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魏嬈其實并不太了解虞念清的家庭狀況,前世她也只是假意關懷過她幾天,只知道虞念清有個死了的哥哥,所以只能以此為線索查找。
沒想到,還真讓劉繼仁找到了。
“應該就是這個”魏嬈壓抑不住興奮,她問,“這少年身在何處,他們家住哪里”
劉繼仁搖搖頭道,“我問了醫館大夫,他昨天才取了一次藥,但按照療程,這也是最后一份藥。那大夫說他要救的孩子尚不足四歲,病得又重,恐怕活不長了。”
魏嬈心中冷笑,虞念清是何等人也,劍骨護體,氣運加身,天下萬千幼兒都夭折死光了,她也定不會死。
她又想起前世在外門時,那小姑娘含著眼淚說她兄長死在魏家長工手中,心中便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