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玉戒旋轉。
微冷的雪蕓繞過起伏的圖騰、字母、花紋
仇薄燈曾經詫異過,圖勒巫師給他用的藥不比仇家重金醫莊購買的梅花膏差。
可若他知道,醫莊視若機密的藥引是什么,就會其中的緣故了雪蕓,一種生長在極原的苔蘚。每年,私販商隊不惜走好幾百里路,自冰磧原經過,為的就是刮走依附在石面那一層小小的不起眼的苔蘚。
“嗚”
睡著的少年忽然發出又膩又甜的鼻音,他在夢中縮起肩膀,要掙開。
鷹巢的主人按住他的肩角。
彩繪銅盆里,劈碎的冷杉木一根一根,被燒得通紅亮。淡金、暖黃、橙紅變幻的火光照在蓬松的衾被上,被面微微起伏,凸出成年男子的手骨。
少年的鼻音很快成了急促的喘息。
間雜小小的嗚咽。
很快,他還沒干的眼睫毛就又掛上了晶瑩的水珠。他仿佛在夢中也睡得難熬極了,擰著眉,咬著唇。
能地蜷起身。
屋子里頓時響起一陣輕微的、清脆的金屬一條從衾被下延伸出,堆疊在氈毯上的鏈子被拖動。金環與金環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音,環角光芒跳躍,傾斜著,在墻壁印出一排斜斜的光點。
忽然的,光點猛地、劇烈地移動了一下。
少年搭在男人肩處的手指猛地絞緊,又猛地虛脫,軟軟地搭垂下來。
圖勒巫師松開他。
屋外的風漸漸小了下來。
雪落在屋頂,發出沙沙的音。暖洋洋的火光里,雪蕓的清香滲透羽絨的縫隙雪原的蒼鷹將它毛茸茸的小雛鳥,籠自己溫暖的羽毛里。小雛鳥在夢中,狠狠地、狠狠地啄了它一口。
冰季一到,圖勒部族所在的圣雪山山脈地區,冷得能把人凍死,潑水成冰絕對不是開玩笑不,水還沒潑出去呢,就成冰了。冰季里頭,圖勒族人除了值哨的,大在自己的屋子里窩著。
天寒地凍的,哪怕屋子里生著火,也叫人懶洋洋的。
上了年歲的老人,習慣蓋著羊皮,一邊烤火,一邊給孫子孫女們講故。
雪原缺乏紙筆,獸皮容易腐爛,書卷極少極少,過往的歷史,全靠敘長詩代代相傳傳奇的英雄王庫倫扎爾、顯圣的圖勒、傳奇而恐怖的黑薩滿形形色色的武士和他們的戰騎,在老人的口中,奔馳過雪域上空。
年輕的小伙子們和姑娘們就簡單了。
有阿爾蘭的,跟阿爾蘭滾一條氈毯,折騰得大汗淋漓,就出刨點雪來燒熱水洗澡。乏了,就蓋上毯子,嘀嘀咕咕說個私房話。沒阿爾蘭的,就老老實實,滾去部族的練武場練武,爭取在萬神節的賽武會上展示自己
總之,光棍在冰季,那是要凄慘有凄慘。
許則勒不是光棍。
但今年的冰季,他比光棍還凄慘。
“阿溫貢家阿薩爾冷木。”許則勒趴在木頭上,哆里哆嗦地寫字。
天氣太冷了,盡管屋子里生著火,硯臺照舊隔一會就凍一層冰。第不知道少次禿頭的筆蘸墨蘸了個寂寞后,許則勒爆發了“去他娘的你們首巫他有病”
“則勒”
正在沾羽箭的阿瑪沁不滿地喊了他一。
許則勒
他是真的欲哭無淚。
前幾天,木鳶墜毀,圖勒首巫沒一刀宰了自己和阿瑪沁,許則勒還感恩戴德的。直到圖勒首巫給他不到十天的時間,寫一部圖勒語和中原話的解字集這他娘的,不是喪心病狂是什么
許則勒覺得,圖勒首巫就是變相的找借口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