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筒馬靴踩到積雪。
小少爺被放了下來。
他站在冷松底下,眼眶通紅,小小的臉龐簇在駝色蓬領里,難過得像只找不到方向的貓。它在人群里游蕩了好久好久,找不到一個愿意聽它喵喵的人,也找不到一個愿意陪它一起幼稚,一起瘋的。
圖勒巫師解開斗篷的系扣,沒有脫下。
是展開。
將少年與自己,一起裹起來。
駕鳶的孩,守林的少年,他們分隔遙遠的時間和空間,一起藏進一片小小的、溫暖的黑暗。厚重的斗篷隔絕了風,也隔絕了雪,隔絕了紛紛擾擾的一切,只剩下互依偎時的熱度。
靠在襟的臉頰,十指交織,環住對方
他們不約同。
給了彼一個竭盡能的擁抱。
“他可以飛過圣雪山的鷹巢,可以飛過哈衛巴的林海,可以飛過查瑪神女的腰帶。”圖勒的巫師告訴墜落的孩,“紅楓林會在圣湖的邊沿重新長,風一吹滿湖的火光。他可以去極北帶回冰螺,讓它聽見太古的海。”
“那他要付出什么”
“停在我肩上。”
“就這樣”
“就這樣”
深黑的衣襟被溫熱的淚水打濕了。這一次他們貼得太緊,斗篷裹得太嚴,雪原的苦寒無懈可擊,它們沒有結成冰,是一直滲了下去,滲進另一顆臟,叫它整個兒浸泡在又暖又澀的情緒里。
全然陌的情緒。
讓一塊堅不可摧的巖石忽然四分五裂,讓一個只知殺戮與掠奪的怪物會溫柔。
圖勒巫師蒼白的手指上移,摸索到少年的眼尾,一滴一滴,擦拭。
“沒有誰能不讓你飛,”他下頜抵在仇薄燈頭頂,“我保證。”
東洲狂風席卷。
大大小小的飛舟、木鳶不斷盤旋、俯沖、拔升、展翅
整片夜空變成了一片群鳥廝殺的戰場。九架為神俊的金烏神舟身處旋渦中它們是東洲第一的扶風仇家。金烏兇狠地撞擊,撕碎一個又一個不自量力的挑戰者。如果圍困的飛舟再少一點,戰局將呈現截然不同的狀態。
但飛舟還在不斷趕來。
無窮無盡。
太龐大了。
雪原涉及的利益太龐大了。
自血脈傳承之法興起,世家大族在十二洲的地位日漸拔高。
他們以雄厚的財力、物力、人力,網羅各種上品的仙法術決。終形成了世家主導洲城的局面。在十二仙門廢除禁止長老之位嫡系傳的宗規后,“仙門”正式名存實亡,散修被逐步逼出長舞臺。
門閥壟,數術民絕。
散修要想晉升,要么探尋上古遺跡,要么投靠大門大姓,成為世家豢養的護衛打手。除之外,再無別路。
宗主長老不如狗,世家弟遍地走。
因,又常常有人稱“哪來仙門不凈剩一些家門”
仙門世家的勢力與領地如滾雪球般越來越來大。
他們壟斷仙法、術決以及眾多的資源,以越來越多的散修投靠世家。因為越來越多的散修投靠世家,以世家需要搜集更多的資源,二者互作,使得世家不斷以侵略性的姿態,進行擴張。
但一開始,擴張速度是和緩的。
散修與宗門猶有立足之地。
在更早之,十二洲世家的兼并、攻伐往往只發在鄰的洲與洲、城與城之間。畢竟,能夠御劍飛行,一日三千里的,只有極少數的大能。大能的意義在威懾,不在于統治和占領他們的鍵在于警告和擊殺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