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哥,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地下深處,一道密閉的暗門抵擋住了烏黑惡臭的膿水。暗門邊上是臟污水漬,堆滿了門開時隨膿水涌入的蛇皮蛇骨。暗室空間不大,涌入的臟污液體淹沒到了人的小腿,但外面甬道相比這里算得上干凈了,起碼能夠呼吸。
暗室中正是衛洵、朱元德和童芙三人,都是渾身狼狽。童芙放下背著的朱元德,焦急擔憂去查看他的腿。朱元德右腿被燒的焦黑露骨,更嚴重的是上面浸滿了臟污膿水。如果不能立刻清潔干凈的話,他這條腿廢了,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哈哈,沒有大事。”
朱元德卻笑道,安慰童芙。
童芙卻更自責了。半小時前幾人帶著鱗片進了地洞,在岔路時衛洵三人和程天寶他們分道揚鑣,憑直覺選了條堆滿蛇骨蛇皮腐爛蛇尸的,更骯臟惡臭的甬道。最嚴峻的考驗,最骯臟的地方,才會有最神圣的神血,最純粹的羽翼,對于這種任務邏輯衛洵早就駕輕就熟,朱元德和童芙也認同他的決定。
但這條路也極為危險,污濁膿水幾乎充滿整個地道,雖然地道凹凸不平,更是遭到破壞般有無數裂縫。過一段路洞頂就有能勉強供給呼吸的大裂縫。但他們絕大部分時間都需要屏住呼吸。雖然有蛇皮蛇鱗不怕污水,但也不能將飽含細菌污染的膿水吸入肺中。
長時間缺氧、無法睜眼的污濁膿水,被膿水帶動如活物般纏繞住人脖頸,撞擊人身軀的蛇皮蛇骨,無比讓人神經緊繃,體力大幅度下降。更恐怖的是處在這種環境中時,他們的腦海中還會出現重重幻覺。
有隊友遇險死亡的絕望恐懼,有回到人間的狂喜落淚,無一不動蕩著人的意志。一旦真被幻覺影響在充滿膿水的地道中亂跑,恐怕就永遠出不去了。
朱元德最快反應過來,他在幻覺出現時腦海中默念禱詞,并且用手指在童芙丙一手上寫字,將這點告訴了他們。他們的目的就是獲得太陽意識的認可,在越艱難困苦的環境中誦念禱詞,在太陽意志的眼中他們的信仰恐怕越是堅定,就像許多餐風露宿,身負荊棘的苦修者一樣。
果然,在默誦半小時禱詞后,朱元德被膿水浸泡的寒冷的周身逐漸溫暖起來,在又一處岔路口時朱元德忽然拉住衛洵,堅定選擇了另一條路。
正是這條路讓他們找到了巖漿,卻也讓童芙差點喪命。這是條特別骯臟,特別危險的窄道,僅能容一人通過。大量腐爛臟污的蛇皮蛇骨幾乎堵塞了道路,他們就像在垃圾山中行進。而在這條窄道中三人都遭遇了最真實的幻覺。
朱元德看到了所有伙伴的死亡,他們一個個絕望慘死,那幻覺太真實了,讓人完全沉浸其中。生離死別的絕望痛苦能讓最堅強的人落淚。但朱元德卻早就知道一切真相,他淚流滿面卻咬牙沒有動搖,默念禱詞,挺過了幻覺。
然而童芙卻無法接受同伴們的死亡,伙伴們一個個倒下,太過真實的幻覺讓童芙的心臟像被反復煎熬,終于到柳鴻羽慘死,她絕望崩潰抱住柳鴻羽的尸體時,悲慟中童芙拔出了刀。一個人活著太孤獨了,太恐怖了,她無法接受,她不想危險看不到盡頭的旅程中獨活。
她寧愿和大家一起死去。
關鍵時刻是丙導出手奪走了她的刀,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然而他們所處的窄道像是太陽神殿曾經一處考驗信徒的地方,童芙內心動搖的瞬間她腳下石板突然崩裂,下面是滾燙沸騰的巖漿。童芙墜落下去,千鈞一發之際衛洵抓住了她的手臂,朱元德卻是憑直覺發現了機關所在。
他拼盡全力關閉了機關,卻也受到了懲罰。他的腿像是被滾燙巖漿灼燒過一樣,完全無法行動了。
“朱大哥,你這條腿我絕對會負責的。”
童芙堅定道,只要能撐回到旅社,朱元德的腿一定能好起來。說話間她拔出長刀“朱大哥你忍一忍痛,我把你這塊皮肉割掉,然后裹上鴻羽的消毒繃帶。”
“哎哎哎不用,不用”
她一拔刀朱元德反倒躲開了,連聲道“我說真的,那巖漿是好的,干凈的很。燒一下我反倒覺得好多了。這不像是懲罰。”
巖漿灼燒,更像是對他的獎勵,是太陽認可了他拼命救助同伴的意志,巖漿灼燒了這么一下,朱元德感覺自己身心都干凈了。
滾燙的巖漿既能無情獻祭失格的信徒,也能威嚴給予認可與鼓勵,正如神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