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想起來剛才還有東西落在小賣部了。我得去拿。”
陳慢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步履甚至比他以往的快步伐,還要更匆忙一些。
逃似的。
逃到夜間急診大廳,陳慢深吸一口氣,眼眶發紅,怔怔地站著,腦中亂作一團。
他耳中不斷縈繞著剛才聽過的話。
他知道謝清呈肯定是和什么人睡了,一想到這兒他的心就狠抽似的疼。
可他連問一下那個人是誰的勇氣都沒有。
在謝清呈眼里,他永遠就是個孩子,謝清呈會照顧他保護他,但從不與他交心,更不會向他分享自己的私生活。如果讓謝清呈知道,他對他竟然存著這樣的心思,陳慢擔心自己以后就再也不能和謝清呈好好相處了。
可此刻,他的心抽得太緊了。
他想,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是個怎樣的女孩兒
陳慢閉上眼睛,他實在很痛苦,就因為他不是個女性,所以他永遠沒法對謝清呈說出他的喜歡,是嗎
可陳慢并不知道的是
此時此刻,那個讓他恨的滴血的罪魁禍首,那個“女孩兒”,就靠墻站在角落里,手插著口袋,遠遠看著自己從急診輸液室出來。
賀予已經尾隨了謝清呈他們一路了。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這個圍著謝清呈忙前忙后的人是誰。
賀予認得陳慢。
上次在食堂,這人和自己吃過一頓飯。和謝清呈很熟。
陳慢在明處,心里不舒服,賀予在暗處,心里毛刺刺的,也覺得不太舒服,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舒服。
他雖然討厭謝清呈,然而想起那些支離破碎的往事,清醒過來的他又覺得自己不至于真的讓謝清呈出什么大事。
可一路跟隨的結果,就是他在滬醫科樓下,親眼看著陳慢半抱半背著昏迷不醒的謝清呈上了車
賀予目睹全程,覺得,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謝清呈的病是他折騰的,他什么都不怕,他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有臉面對醫生。
他不需要另一個人來替他惹下的孽債收尾,尤其是謝清呈清醒的時候才剛剛罵了他“出了事就只會逃跑”。
他想,他沒有逃。
是謝清呈自己忘年交多,鞍前馬后地替他收拾著,要搶自己的活兒做。
謝清呈在病房內掛水的時候,賀予就一直在外面站著。他很想知道謝清呈現在情況怎么樣了,但是有陳慢在,他又不能再去問。
明明是他弄到謝清呈發燒的,可那么久了,他連輸夜室都進不了。
直到現在陳慢出來。
賀予遠看著他,發現那小子臉色很難看,天塌下來似的,心中頓感不安。
難道謝清呈的情況很糟糕嗎
他絕不是關心謝清呈,但人是他干的,他為了自己的尊嚴,也總得負點責任。
再然后,陳慢走近了
賀予看清他的眼圈居然有些泛紅,更是一怔,竟有些不知所措。
謝清呈到底怎么了
賀予臉都有些白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像個在產房外等待的年輕爸爸,進也進不去,問也問不得,焦慮得不得了。正煩躁著,忽聽得
“哎,同志,你是謝清呈的家屬是吧”
急診輸液室忽然有個護士跑出來。
陳慢愣了一下,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
“病人醫保的血檢報告應該出來了,剛才你少拿了一份,麻煩你再去拿一下。還有剛醫生開的那些藥,盡快去支付費用領取。”
“哦好。”
陳慢無精打采地去了化驗單領取窗口,拿了謝清呈的驗血單。
然后又去另一個窗口結算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