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躺在床上,安靜地聽著,他雖然平時不留劉海,但是他的發質黑軟,不仔細打理的時候,梳在旁邊的額發就會垂亂一些到額前。
新聞一直在放,謝清呈也一直沒說話。
賀予還是沒有掛。
少年望著天花板,耳機里播放的內容已經從市委書記探訪孤寡老人,到某社區的寵物狗學會了叼著籃子出門替主人買菜。
他就那么一言不發地聽著。
賀予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他的心中一直堆積著沉甸甸的塊壘,而現在他知道了陳慢的身份,知道了謝清呈這些天都在干什么,都和誰在一起,這種塊壘就好像植物似的生出了粗虬的根,往他心臟血管的深處扎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在意,謝清呈算什么,他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個上床的對象而已。
自己現在只是圖一時新鮮,嘗夠了,遲早就會膩的。
可是手機就是掛斷不了。
“古井原漿,地道好酒”
那一邊,已經在放廣告了。
賀予聽到謝清呈下床走近的聲音,然后擱在電視邊的手機被拿起。
短暫的沉默。
或許謝清呈也沒有料到賀予可以耐著性子聽那么久的電視新聞,當他看到語音通話仍在持續時,他確實是靜了好一會兒,手機里沒有別的聲音。
然后賀予聽到謝清呈和他說了一句話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賀予答不上來。
他眼神幽暗地望著天花板,拿起手機,湊近唇邊。
他說“謝清呈。”
“”
“你這樣的難看老男人,二婚還沒錢沒情調,身體又不好,人家紅三代是看不上你的。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就是個傻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多扭曲的心理,才酸到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也不知道謝清呈有沒有聽到這些話,有沒有把他那邊的靜音解開。
但是謝清呈最后直接把語音掛了。
賀予再給他撥過去時,他已經關了機。
輾轉很久,賀予都沒有睡好,他把手臂枕在腦后,一雙杏眼緊盯著吊頂,窗外偶有車輛途徑,光影被機械化地切割,在天花板上猶豫鯨魚游曳似的掠過。
而他像是鯨落,一具死尸似的沉在深海里。
他感覺自己的內心已經腐爛了,不像在杭市的那一次,他還能感覺得到痛。
他整個人都是冷的。
像是已經麻木了。
漸漸的,夜深人靜了。
有兩個女孩從賓館七樓的走道里經過,正巧走過賀予門前。
躺在屋內還沒睡著的賀予能聽到她們對話的聲音。
“今天的活動特別有意思”
“是呀哎,那是什么東西”
姑娘們瞧見賓館走廊的盡頭,放著一只約有兩米多高的玻璃柜。不過那東西看上去也不完全像是個柜子,更像是一種膠囊倉。
走道內燈光偏暗,玻璃柜里模糊有一大團陰影,兩個夜歸的姑娘一看,竟覺得像一個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