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是在陳慢的請求下穿上的制服。
他是穿給陳慢看的。
如果不是自己跟來了,便什么盛景也瞧不見。
這個念頭嚙噬著賀予的內心。
盡管謝清呈已經明明白白地把“不必廢話”掛在了臉上,但賀予還是走了過去。
“謝清呈。”
陳慢回過頭,見到他,臉上笑容一僵“你有什么事嗎”
賀予不分陳公子半寸目光,他走過去,在謝清呈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了,垂睫看著眼前人。
然后他抬起手
“啪。”
手腕被謝清呈扣住了。
藏藍色肅冷氣場下的謝清呈更見鋒芒,他也盯著他,問他“你有什么事嗎。”
賀予安靜地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腕。
他病了,渾身都很熱很燙。
謝清呈握著他的手腕,他不相信謝清呈感覺不到。
他們就那么對視著。
賀予都不知道謝清呈的心是有多冷硬了,他的病態和燒熱就這樣直直地穿抵至謝清呈的胸膛,謝清呈卻不問他一句。
他等了好久。
謝清呈就是不問他一句。
他唯一和他說的,只是和陳慢一模一樣的。
你有什么事嗎
白梅寒凜的暗香在這一刻浮幽而來。
賀予最后淡笑著,很自傲,卻也很可悲地說“沒事。沒什么。”
他掙開謝清呈的手,指尖捻起落在謝清呈肩章上的一朵寒梅。
“我只是,看到你的肩上,落了一朵梅花。”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那朵梅花卻在指間沒丟,被他仿佛遺忘了要扔掉般,放進了衣兜里。
這段大群戲的拍攝時間很長,賀予突然來了,被主創看到,立刻安排了他去棚里坐。
賀予發病時渴血,坐在人堆里等于放個吸血鬼在活人中間,所以他自然而然是拒絕了。
正式拍時他又看不到人群里的謝清呈,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先離開,去同樣在警校拍攝打斗爆破戲的a組看看。
這個選擇確實沒錯,a組今天雖然用的人不算太多,場面不算太大,但是要拍的內容都非常血腥激烈。
鏡頭里主角被人圍追堵截,槍鳴刀閃,血濺五步,有幾個大尺度鏡頭,攝影追得太近了,道具假血漿都直接飆在了鏡頭上面,給畫面蒙上星星點點的斑駁。
賀予看著多少有些緩解病癥的作用,他這些場面當鎮定劑,等導演喊停,重架機位時,他干脆起身去現場走了走,盡管那滿地鮮紅是假的,看著倒也舒心。
閑逛時,賀予目光無意間瞥見一個群演。
是一個女人,頭發一大半都白了,穿一件花棉布棉襖,演的是混亂場面中逃散的群眾。
賀予的視線一碰到她,就在她臉上停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何,他似乎覺得這個女人很有些面善。
但世上長得相似的人挺多的,賀予也沒太在意,挺平靜地就把視線又移開了。
幾秒鐘過后
賀予忽然猛地一僵腦海中似乎有什么記憶被驀地擦亮。
他立刻回過頭來,緊緊地盯住了那個女人的臉。
錯不了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她看上去比當年更狼狽,更衰老,皺紋已經銹蝕了她的臉龐,讓她的五官都不再像當年一樣清晰,但賀予還是認出了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