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四歲,到十九歲,他曾無數次地夢到的門。
當謝清呈陪在他身邊時,他打開門能看到窗邊站著的那個男人,高大英俊,回首安靜地望著他。
而當那扇門內空空如也時,他閉上眼睛站在里面,仿佛也能感覺到那個醫生存在過的痕跡
謝醫生對他說“總有一天,你要靠著自己走出你內心的陰影。”
謝清呈在窗邊的寫字臺前一筆一畫地用鋼筆寫下雋秀的字。
他寫“致賀予,謝清呈贈。”
后來,謝清呈離開了。
而從他離開后,在許多夜晚,很多夢里,他竟都夢過他。
賀予的神情慢慢地松弛下來,他躺在冰冷的水面,但他知道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
謝清呈就在他的身邊,他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那一點點屬于另一個人的溫暖。不會離開的溫暖。唯有死亡才能帶走的溫暖。
“onceoreyouoenthedoor
andyou039rehereyheart”
你再次推開那扇門,
你就在那里,在我的心里
歌聲中,鏤刻著無盡夏的門仿佛又一次打開了,里面是夏日的光,冬天的雪,春秋不變的俊美剪影。好像他從來沒有從他心中的房間里走開過。
賀予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股情緒涌動,酸澀又復雜,他竟然忽然有些想墮淚,但他知道那并非是因為死亡。
他忽然忍不住想說話,他忽然忍不住想把手伸給謝清呈。
他忽然忍不住想跟他說“謝醫生,謝清呈,對不起。”
明明他剛才還指責過謝清呈死前道歉很無聊又俗套呢。
話于是鯁在喉嚨口的,不上也不下。
手卻已伸過去,在水中劃出心的漣漪,然后
他握住了謝清呈的指尖。
謝清呈的手動了一下。但最后沒有掙開。
“謝清呈,你不要怕,死不可怕的。我有好幾次瀕死經歷,你知道嗎,那就像睡著一樣,比睡著更快,更干脆”
他開了口,卻說了別的,更像是個男子漢該說的話。
他緊緊攥著謝清呈的手,他感覺他們的手有一些輕微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謝清呈。
“我陪著你。”
“沒事的。”
“我陪著你”
謝清呈沉默著,賀予一直不看他,一直只望著越來越近的天花板,然后低聲和他說這些話。
但是他側過臉,看著賀予。
他當然知道賀予不害怕死亡,賀予有時甚至渴望死亡。然而這一刻賀予似乎仍有些悵然。
釋然了卻免不了悵然。
為什么
謝清呈就這樣無聲地看了他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