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打算離開。
賀予這次沒有再碰他了,少年的掌心里還殘留著男人的體溫,還有手腕皮膚細膩的觸感。
他把這種感覺留存在手中,飼喂心中那頭受傷流血的異獸。
他不能讓他就這么走了,于是只好不再鬧。
他靠著墻,壓了壓自己的心火,對男人說“你別走,我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有正事。”
謝清呈聽到這句話,停了腳步。
雨巷里,他側過頭,看著賀予的臉,一道窄光透過高大建筑之間的縫隙,照在了謝清呈身上,那一道光帶讓謝清呈身上的明暗關系變得非常清晰,但他逆光望著賀予,賀予瞧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
“真的有正事。”賀予補了一句,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斂去了。
“我查到了一個人,也許今晚我們就會有線索了。你和我一起去見他嗎”
滬州第一監內。
沙宏正在食堂準備著晚飯。
晚餐結束之后,管教安排了他和賀予的見面“采風”。
當初販賣毒品,上游總把貨品細細歸分,劃為由a到次品的不同檔次,沙宏養成了這種習慣,對于他即將向賀予“兜售”的情報,他也已經清晰地劃出了等級。他這些年雖然在囹圄之中,卻靠著電視、新進來的獄友、管教之間的聊天,了解到了外面的許多信息。
在他的名單上,有幾個人的名字是特別重要的。
那些人和很多資本商一樣,公眾場合滿口仁義道德,私底下比窨井蓋底下的污水還臟臭。梁氏兄弟死了,但那些人還活躍在社會各界,是“名流”,是“成功人士”,是“優秀楷模”。
沙宏一邊切著菜,一邊冷笑。
那些在上海灘街頭把錢甩在他臉上的人,或許早已遺忘掉他的存在了,司機在他們眼里算什么他的名字,他們都記不住,或許可以說是不屑去記。
但小人物也會成為千里之堤的蟻穴。
報應遲早會來的。
他抬頭看了眼鐘,時間快到了,他得抓緊著點。
他將切碎的菜和肉放進鍋內掂炒,在簡單的飯菜香氣中,他閃著仇恨的眼睛漸漸有些濕潤了他想起了他的母親。
梁季成在那一次拿錢羞辱他之后,就把他辭退了,辭退的理由還特別惡心,說是他手腳不干凈,偷雇主的錢。
梁總的話和一個小司機的話,孰重孰輕大家會信誰
他的名聲變得非常狼藉,處處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母親重病缺錢,可他連糊口的費用都賺不夠,又哪里能買那樣天價的藥品
他四處去應聘,又一次一次被拒絕,最后有一個自稱可以冒一點點風險賺大錢的朋友找到了他,說可以和他一起賣“止咳糖漿”
他要救他的老母,他漸漸地被輕易就能賺取的錢財蠱惑了心,他徹頭徹尾地變了。再后來,天網恢恢,他被抓了,落了網,幾個月后他在監獄里得知了母親去世的消息,那一刻他跪在地上朝著管教嚎啕大哭,但是管家和他說,他們無法讓他送他媽媽最后一程。
他到現在還沒有去那個公墓,把母親的骨灰從寄存處取回。
沙宏炒著菜的時候,就想起了他媽在他小時候,就是這樣一個人支著一個非法流動攤,在城管的眼皮子底下逃逃躲躲,一碗炒飯一碗米線地賺著零碎的錢,把他辛苦拉扯大。他的童年是在這樣寒酸卻溫暖的飯菜香味里度過的。
他抬手擦了擦眼淚。
在蒸騰的熱氣中,喃喃了一句“姆媽,我來接你回家了。”
“22104,快一點,準備一下,探監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廚房門口有個管家喊了他一聲,沙宏應了,加快了翻炒的速度。
鍋里的湯汁快煮完了,最后一步要澆進老抽調色。
沙宏擰開瓶蓋,把醬油倒入竄冒著爆炒星火的大鐵鍋內時,他愣了一下這醬油怎么是透明的還有一股子酒精味兒
這成了他的最后一個想法。
只聽得“轟”的一聲
警報器“滴嘟滴嘟滴嘟”
“救、救命啊救火啊”
“救火啊失火啦”
火光在瞬間沖起,廚房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在刺耳的警報在熊熊烈火中響起,沙宏甚至連嚎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整個裹挾到了大火之中,轉眼吞噬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