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個傻逼還是個不長眼的,放著手邊的抽紙不用,要去夠賀予面前的那一盒。
這一來二去,侍應生就有意無意蹭到了賀予的腿上
面目陰鷙只在轉瞬。
賀予唇角的笑意未謝,眼眸已陡轉郁沉。
下一秒,玻璃碎裂聲,男人和女人的驚叫聲,賀予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卻摑了那個起初讓他生趣,此刻又令他生厭的男人一巴掌。
“滾下去”
他的喜怒無常讓眾人惶然無措,那個桃花眼的男人更是做小伏低地半跪在地上,嚇得兩股戰戰不敢抬頭。
“賀少,真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在誠惶誠恐地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賀老板,這個店員是新來的,缺了管教,您大人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領班也一個勁地鞠躬,并提出各種各樣的補救賠償措施。
賀予什么也聽不進。
他雙目赤紅地看著那個男人,看著他微敞的衣襟,還有衣襟前色澤瑰麗的紅酒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靠著濫服藥物才壓制住的嗜血欲,在這時候又烈焰熊熊地焚燒起來。
他是真想殺人放火啊
他是真想一了百了。
精神病蠶食著他的靈魂,讓他仿佛只剩了一具空殼。他眼里不斷晃動著各種虛影
他看到謝清呈喘著氣,來空夜會所尋他,卻被他當胸一腳踹在地上,酒盞碎了滿地,把他的衣襟也染至殷紅。
那時候謝清呈自己都已經如此狼狽了,卻還是固執地對他說“人心是能夠很堅強,賀予,你該相信的不是我,你該相信的,永遠是自己的內心。”
他看到自己在酒吧內把謝清呈壓在了吧臺上,當著眾人的面吻了他的嘴唇,周圍是看熱鬧起哄的人,而他在他耳畔低吟,半是脅迫半是懇求地請他回到自己身邊。他那時候以為謝清呈答應了,于是高興地上臺彈了一曲吉他。
那時候的謝清呈在人群中坐著,卻不曾再分他一眼。
他看到二十幾歲的謝清呈辭職了,那個男人拎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他家的別墅大門,那個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而那時候的自己跌跌撞撞地來到空無一人的客房,在收拾到干凈,仿佛從未有人常住過的房間里,看到了那本謝清呈留給他的書。
書上的字跡也透著一股堅韌與強悍。
那個人寫
小鬼,終有一天,你會靠你自己走出內心的陰影。
我希望,我可以這樣相信著。
謝清呈贈
謝清呈贈謝清呈贈
賀予后來才知道,謝清呈贈與他的,不是一本世界罕見病圖書,而是那個人用自己的血和淚,換來的,戰勝精神埃博拉癥的盔甲和利劍。他把沾著血的寶藏留給了那只小小的幼龍,自己義無反顧地孤身一人往前去了。
謝清呈贈
謝清呈贈。
他贈了他最后的鮮血,化為一朵永生的玫瑰。他把它留在了客房內,希望那個小小的孩子,能夠細嗅到一點點生命的芳菲。
謝清呈贈。
賀予閉上眼睛,他不想再看見這些往事的幻影了,他快要被這無窮無盡的幻影逼瘋逼死,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幾乎就要暴起砸了場子傷及所有人讓他們流血讓他們戰栗讓他們無助無措他只想擺脫這一切
也就是在這時,包廂的門驀地來了。
外頭吹來一陣疾風。
風像是吹動了他心里的鬼火,火光躍動,顫抖,連帶著他的瞳仁也開始閃爍,迷茫。
一片混亂中,賀予抬眼望向那個站在門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