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頓了頓“曾經我說過,我在你身上花費了七年時間,你最后成了現在這樣,讓我覺得七年時間都喂了狗。我那時候說,我對你非常失望。”
“但今天我想告訴你我的那種失望不僅僅是對于你的,更是對于我自己的。”
“賀予,我覺得我非常的失敗。”
賀予“”
“同樣是精神埃博拉患者,秦慈巖救了我,但我救不了你,我到現在仍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誤。”
“也許是你回國之后,我不該再見你。也許是當初我誤判了你的病況,不該放心讓你自己走。又也許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做出正確的判斷,我不應該答應你父母的要求,留在你家照顧你。”
他說到這里,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都在回想著那些舊時光。
謝清呈“我很想知道我自己錯在哪里了,我覺得你心里是清楚那個答案的。”
“可是你不愿意告訴我。”
“哪怕你的病已經這么重了。你也不愿意再向我開口,再對我訴苦了。是我讓一個病人變得無法開口和我說出真相。”他靜靜地看著他,“并且我的存在,我的出現,甚至會加重你的病情。”
“賀予我曾經是個醫生,我曾經是你的醫生,我想我完全搞砸了這一切。我當不了秦慈巖那樣的可以救人的藥,最后卻反而成了患者的傷。”
謝清呈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坐在賀予床邊說的,他沒有看賀予,他似乎也已疲于與那少年對峙了。
他垂著墨一般的睫,神情清冷,很平靜,很平靜地說了這些從前并不會和賀予說的想法。
“我確實很失敗。”
“”
“很抱歉,賀予,你遇到的是我,不是老秦那樣的醫生。”
“我始終沒有能夠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我改變不了什么。我也沒有救得了你。”
他說著,停了一下,看著賀予的臉,卻好像透過了賀予,看到了十二年前,他第一次遇見的那條幼龍。
謝清呈的聲音低緩,疲憊,帶著些無所遁形的嘆息。
“那一年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只是一個孩子仔細想來,其實是我讓你沒有遇到一個好的陪伴者。是我沒有做好一個合格的長輩。”
“小鬼,這些年,對不起了。”
臥室內,是長久的靜默。
結束了罷
既然無法解決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這樣繼續下去,只是步步都錯。
該結束了。
謝清呈說完了所有他想說的話,起了身,閉了閉微紅的眼,終于要如賀予所愿,就此離開。
啪地一聲。
手卻忽然被握住了。
少年攥著他的腕,手指在微微地顫抖,過了一會兒,有一滴溫熱的水珠落在了被少年緊攥著的,謝清呈的手背。
謝清呈怔了一下,回過頭去,把目光落在了賀予身上。
少年低著頭,散落的額發垂在眼前,讓人看不清他的眉眼,可是謝清呈知道賀予在哭。
接著他還未回神,就被賀予拽著重新坐下來,然后少年的手抬起,忽然攬在他的腦后,一邊流著淚,一邊重重地湊上去
他吻上了他微涼的嘴唇。
賀予的唇瓣都在微微地發抖,哭得傷心了,又想要強撐,但再也撐不住。
他的心好像被謝清呈剛才那番推心置腹的話擊穿了一個孔洞,千里之堤都因這一點點的碎痕而崩潰了。
他抱著他,吻著他,撫摸著謝清呈的頭發,然后用額頭抵著他,抵著那個男人的前額。
那個做盡了所有力所能及之事的男人被逼到了死角,訴出了真心他說,對不起,小鬼,我覺得自己非常的失敗。
“謝清呈你不用你不用對自己感到這樣”賀予哽咽著說,他盡力壓著自己聲線里的顫抖,盡力地不讓謝清呈感到他已經分崩離析的心城。
他抵著他的額,垂著眼,小聲說“你不用對自己感到失敗,謝醫生。你沒有做錯什么。你從來沒有做錯什么。”
“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我這樣瞞著你我什么都不和你說,不是因為你是個失敗的醫生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