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樣特殊的,不可被任何人取代的人,那又算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如陷迷障。
謝清呈只是在這一刻,決心走上前。他一手撐著傘,一手抬起來他知道那種痛感,那種獨獨屬于精神埃博拉患者的,比癌痛更切骨的痛感。名為寂寞,名為孤獨,名為絕望他終于在這一刻,主動抱住了賀予。
謝清呈用自己的手,貼上了魔龍支離破碎的心,任由毒血流遍掌心。
他抱住他。
謝清呈說“賀予,是真的,不是假的。對不起。”
“”
“很抱歉,我沒有記得日子,我”謝清呈實在不知該說什么了,老男人嘴硬,太爹,以前連太太都沒怎么哄過,更不知道怎么哄小男生。
他只能這樣抱著賀予,雨水打在他們頭頂的傘上,風吹過他們的衣衫。
疾風驟雨里,他擁他那么緊。
蒼龍好像在用自己身子,蜷住那個傷心到瀕死的魔龍。
他抱著懷里顫抖的少年,嗓音竟略微地有些沙啞。
“對不起賀予。”
“”
“雖然還沒有到時間,但是我想和你說祝你二十歲生日快樂。”
賀予身子猛地一顫
祝你生日快樂。
“賀予,十六歲生日快樂。”
暴風雨,晃動的燭光,笑著捧上生日蛋糕的謝雪,別墅內響起的鐘聲,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賀予不可遏制地發起抖來。
假的。
假的
沒有人。沒有蛋糕。沒有祝福。
他在那間投影著信息的房間,把真相剝離,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可憐的自尊心給予他的自我保護。
或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病態,謝清呈抱著他的力氣更大了些,似乎這樣就能讓賀予聽到他的心跳,碰到他的熱血。
“我在這里。”
“是假的”
“是真的,不是假的,不是幻覺。”
賀予的聲音都沙啞了“是假的是假的謝清呈從來不會抱我他從來不會抱我,我求了他那么久,我求他抱一抱我他都不肯從來沒有肯過”
他傷得太深了,先前一直用畫皮掩飾,這一刻卻終于是裸露在他面前,端的是血流交織。
“你是假的是幻覺”
他眼神哀冷又瘋狂,他猛地把謝清呈的傘給揮落了。大雨驟然落在了他們肩頭,雨絲像透明的網,將他和他一齊困囿住。
幾秒,十幾秒,亦或好幾分鐘之后,賀予發現這個夢還沒有醒。
謝清呈也還沒有消失。
“”
慢慢地,他就不再說真說假了,好像真假都已經不再重要。
他的顫抖由劇烈,到微弱,由微弱,至平靜。他忽然回抱住謝清呈,像是想要抱住一塊用以求生的浮木。
手環上刺目的紅閃爍著,閃爍著慢慢地,像是惡魔的眼眸閉上了,紅光漸漸熄滅,歸于溫暖的橙黃色。
賀予眼淚落在了謝清呈肩頭,他抱著他,那么用力,仿佛要把謝清呈的骨頭都揉碎拆去,刺入自己體內。
緊接著,他忽然攥住謝清呈的手,也不管傘歪不歪了,兩人會不會淋雨。他的神情很復雜陰鷙,狂熱,扭曲,失落,希望,癡迷全部交織在一起。
然后他拽著謝清呈,一言不發地,就往劇院后方的露天停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