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臺面上,還擺著砂糖,雪梨塊,切水果的小刀。
賀予一點一點地把那些東西收拾了,一邊收,一邊默默地掉淚。
其實這個公寓,自從他拿到鑰匙之后,就從來沒有生過火。他以前自己來住,總也懶得做飯,不是出去吃,就是讓酒店的主廚做好了送到府上。
這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人在這里開了火,把“公寓”變成了“家”。
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賀予壓抑著哭聲,在廚房里站了很久,努力地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最后又洗了把臉,不讓謝清呈看出來他流淚過。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廚房門被推開了。
謝清呈站在門外,已經換好了衣服。他對他說“賀予。”
“”
“我做這個決定,不是因為覺得你有什么不好。”
“”
“而且因為我自己。我確實無法接受一個男人的喜歡。”
賀予垂眸,無助地站在洗手臺邊“性別對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嗎”
他抬起眼來。
謝清呈還是在第一瞬間就知道,這個孩子是哭過了。
那雙眼眸很濕潤,泛著些紅,就那么望著他。
“謝清呈,這些有那么重要嗎”
“”
“比真心更重要,是嗎”
謝清呈無法回答。
他又能說什么呢他總不能說,對不起,賀予,我沒有嫌你是個男人,其實是因為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又發現我完全不能改變你對我的感情,所以我才不得不這樣去做,希望你不要把青春都浪費在我身上。
賀予靜了一會兒,看著灶臺上滾著梨羹的小火苗。
他一直在忍著,這一刻忽然就忍不住了。
他回頭望著謝清呈,因為傷心,嗓音微顫“你知道嗎謝清呈你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找到第二個人,像我一樣愛你了。”
謝清呈看了他好久,他在這一刻很想伸出雙臂,去安慰這個笨拙的、狼狽的、卑微的卻也是高傲的幼龍。
他對賀予的這份感情,從最初的震驚,到后來的質疑,在從后來的質疑,到如今的心如刀割。
謝清呈和李若秋離婚時,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也不會相信那種飛蛾撲火,不管不顧的愛情。
是賀予讓他見到了。
他將這份愛意瞧得越清晰,心里就愈痛。賀予就像一只他在路上無意間瞧見的幼犬,因為覺得太可憐了,所以隨手丟了一些食物給它。他原本只是想維系著這樣簡單的關系,從未想過要收養這只小狗,或者與它建立什么不必要的親密關系。
可是小狗不是這樣想的。
它每天都在那個位置乖乖地等著他,見到他就會高興地跑過來繞著他的腿蹭,它在無意之間已被他馴服了可他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后,在也不會走這一條路,它在也不會等來那個路過的人。
他除了在也不投喂它任何食物,甚至裝作看不見它,還有什么選擇呢
然而小狗不知道,小狗嗚嗚咽咽地追在他身后,不明白為什么他忽然不理它了,是它太臟還是太難看還是因為它是一只小病狗所以他永遠也只是喂它幾口飯,卻不愿抱它,也喜歡不了它。
謝清呈最終還是把手垂下了。
他沒有給與賀予那個擁抱。
他說“我知道我不可能在遇到一個人,像你這樣喜歡我了。”
賀予微微睜大眼睛,其中閃動著些渺然的希望。
謝清呈沒有否認他的感情。
經歷過少年十四歲那一次的別離,謝清呈知道,自己不應該去否認任何賀予的真心。這是他能給與賀予最后的尊重與保護了。
“賀予,我已經三十三了,結過婚,也離了婚,相過很多次親,見過無數的人。”謝清呈靠在溫暖的灶臺邊,虛弱地,沉靜地,近乎是溫和地,和賀予講了確實是發自他肺腑的話,“其實我的條件算不得太好,年紀大了,身體欠佳,不解風情,工作還忙,物質上也給不了別人太多的滿足。我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