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這次沒有立刻回答,他垂了眼睫,拇指互相把玩著,安靜思索了片刻后,他的視線重新朝向了鏡頭,好像直直地穿出來,落在了屏幕外的某個人身上。
“我很小的時候,有人曾經和我說過,遇到再大的困難,都不應該向苦難屈服。比藥更重要的,是一個人自己內心的強大。我之前一直以為我報考滬大編導的初心是因為別的事情,但后來我漸漸明白了,其實是因為我心里一直記著他的這句話。”
“內心的力量在某些時候,會比藥物的力量有效得多,而我在這個專業領域若有學有所成,或許就可以把激勵了自己內心的東西,以作品的方式呈現出來。只要有人能看懂,只要有身在困境的人可以因此受到鼓勵和幫助,哪怕很少,我也仍然覺得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不得不說,賀予的氣質很適合在鏡頭前這樣溫文爾雅地談話,他雖然非常年少,私下還瘋得要命,但在明面上,他的風度是遠超呂芝書和賀鯉的,若是今天的講話換作另外兩個,都不太可能會有這樣的效果。
記者“那賀總可以說一下那個人是誰嗎是您的父親,還是”
賀予溫和而不容置否地說“是我的秘密。”
衛家的電視機前,黎姨的手機上,警局鄭敬風的電腦上,澳洲段聞的外鏈屏幕前還有,陌雨巷的小屋內。
都傳出了賀予的聲音。
“也是我會替他保守的秘密。”
澳洲某海島上。
段聞架著腿,看著書房里豎著的屏幕“他是吃了多少藥,才能維持這樣的冷靜”
全息投影的賀予新私人醫生安東尼“我可以說是致死量嗎”
“”段聞道,“他肯定不會死吧。”
“他已經熬過來了,就不會死。可憐他最崩潰的時候,他的那位秘密先生因為發現了衛容的秘密而一直在查案,并不知道賀予那一個月有多難受而賀予卻是一好起來,就奔去找他了。”安東尼冷笑一聲,“真是瘋子,正常人誰能受得了謝清呈。別說喜歡他了,和他一起生活都足夠把人折磨到死。只有瘋子才會甘之如飴。”
“你不必那么說。”段聞淡道,“有些東西,你是不懂的。”
段總這么開口了,安東尼也不好再反駁什么,只是全息投影反饋出來的影像里,他的臉色不算太好看。
過了一會兒,安東尼才幽幽道“只不過現在,他已經要放棄他了,不是嗎。他父親死了,整個家只有他才能承擔重擔,幸好他腦子還算清醒,他沒有什么都不要也要站在謝清呈身邊。”
段聞端詳了一會兒屏幕,良久后,干巴巴地道了句“但愿吧。”
半個小時后,采訪結束了。
謝清呈的手機仍然在那個視頻公號網頁,沒有退出來。
他抬起手,手肘遮上額頭
謝雪,陳慢賀予。
他曾焦頭爛額為之擔憂的三個人,竟都遂了他的心愿,在輾轉之間塵埃落定,都有了一個全新的未來。
上天或許總算在這一次聽見了他的心愿,讓他寬了心。
破損的小熊玩偶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可以再無任何顧忌地往前走了,去盡最后一點力,報完秦慈巖的恩,然后如果可以
他要找到那個殺了他父母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