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獨自一人。
他來到布魯克林區,那里更是熱鬧他終于到了這里,秦慈巖年輕時曾經求學過的地方。
老秦曾經和他形容過一家花店,說他除了去海洋館之外,最喜歡的就是那家花店。老秦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笑瞇瞇的,帶著些老頭子的調皮,他說他讀書時,最欣賞那個花店里的姑娘,艷麗的紅頭發梳著兩條麻花辮,臉上長著一點可愛的小雀斑,常年愛穿一套寶藍色的連衣裙,外面系著刺繡著花店o的亞麻色白圍裙,姑娘在刷成孔雀綠色的店鋪外忙忙碌碌,看到他路過總會高嗓門地招呼他來買一束百合花。
這家店是家族守著的小店,已經開了六十多年。
謝清呈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那家店鋪,店主正在為顧客預定的圣誕花束而忙碌不已她在萬花叢里,就像是老秦說的故事里走出來的童話人物,依舊兩條粗麻花辮,寶藍裙,有雀斑,眼睛炯炯有神。
只是已經老了。
當年的小姑娘如今已是臉上生著皺紋的婆婆,只有眼睛里的光沒舊去,依然滿載著活力與芳香。
謝清呈在那一瞬間忽然很羨慕她。
“先生,買花嗎”
“是啊。”謝清呈走進那布置溫馨的花房,看著周圍,最后說,“要一束百合花。”
婆婆拿金紅色的紙將花仔細包了起來,遞到了謝清呈手里。他拿著花又坐上了出租,報了一個手機上的地址。
一個小時后,他來到了城郊的一座白色小房子前,看了看報箱上的名牌,穿過了屋門前小樹籬圍著的花園,叩響了房門。
門開了,里面站著的是一個漂亮的混血小姑娘,睜著湛藍色的大眼睛望著他。然后秦容悲的丈夫從屋內走了出來他和女兒來療養院看過謝清呈,都認得清楚人他上前擁抱了謝清呈,接過了那束淡粉白的百合花。
“她這些年沒有過得太痛苦。”生著壁爐的溫暖起居室內,秦容悲的丈夫端來了茶和點心,他打量著謝清呈越來越消瘦的臉,說,“但她的痛苦似乎都加在你身上了。謝生,來吃一點生姜餅干好嗎是我們自己烤的。”
謝清呈謝過了,從印著小熊的餅干盒里拿了一塊慢慢地吃。
“她活著的時候,做的餅干比我好吃的多。”這男人提到自己的妻子時,神情非常的溫柔,“事實上,她做什么事情都很優秀。雖然以前有許多人很討厭她,她做科研,就有人笑話她說實驗室不是女人該進的地方,女孩子就應該早點嫁人。她揭露過我們這里一個慈善基金會的黑幕,就有人說她居心叵測,另有所圖。她為婦女和兒童奔走演講,有人質疑她作秀就連她和我因為愛情結婚,來到了這里,還有瘋子說她是數典忘祖,怎么學有成就結果嫁給我這個外國人了。但我是她的家人,我明白她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無論別人怎么說,她都堅持了自己想要做的正確事情。所以謝生”
男人給他的茶杯里續上熱茶。
“她當初被人綁架,卻依然選擇了保護你們的秘密,我想她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如果她后面還能清醒著和你說話,她必然會告訴你,她不后悔。她沒有為她的任何一個決定而后悔過。”
“如果我早知道你在為她做這樣的實驗,那些藥是你折磨自己的身體得來的”男人搖了搖頭,“我們不會答應的。”
“媽媽說,她是個科學家,她不畏懼死亡,她畏懼的是錯誤。”秦容悲的女兒在一旁裝點著圣誕樹,忽然回頭這樣對謝清呈道。
男人溫和地笑了一下“你聽到了,我們都是這樣想的。”
“”
“謝生,我們沒有做任何讓自己悔恨的事情,所以你不必自責。你要好好地治病,然后,替岳父把他生前的筆記都整理下去。”
謝清呈臨走時,父女倆送了他一件圣誕禮物。
他打開來,是一副用橡木框裝裱起來的畫,正是秦容悲生前畫的,夾在相冊里的那副我的家人。只是畫面里那個原本空白的,屬于謝清呈自己的面龐,現在已經被填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