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為了送你下地獄啦,皇后娘娘。
多么輕柔曼妙的聲音。
多么狠辣無情的言辭。
皇帝幾乎不敢相信,說出這句話的會是他的柳兒,他的賢妃,他心心念念、甚至想要冊封為皇后的女人。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皇帝腦海中一片空白,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刺骨的疼痛將他從混沌中喚醒,他猛地打個冷戰,近乎毛骨悚然的想起他現在不是一個人。
他肚子里還有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
那是他的皇子,是正經的嫡出,是他想要托付天下的儲君
他的阿宣
那痛楚如潮水般或漲或歇,又好像有一把勺子探入體內,那鋒利的、閃爍著冷酷銀光的邊緣毫不留情的刮過他的肚腹,帶出一勺勺散發著血腥氣的碎肉
皇帝小的時候很愛吃西瓜,宮人們切好了、剔掉瓜籽送到面前,他卻不喜歡,非要人將一個圓西瓜一分兩半,用勺子挖著吃。
現在他感覺自己仿佛就是那個被人一切兩半,用勺子一下一下刮肉的西瓜。
皇帝張開嘴想要喊人,只是不知為何,張開嘴巴之后,喉嚨里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反倒是賢妃倒在一邊,氣息奄奄,發出一聲近乎凄厲的慘叫“來人來人吶”
皇帝無力的躺在地上,只覺渾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覺,只有小腹處刀刮一般的疼痛,綿延不絕的傳達到身體各處。
來人了嗎
是誰來了
他近乎絕望的想快去傳太醫來啊
快去傳太醫。
我的阿宣,他該是中宮嫡子,在萬千人的祝愿和翹首以待中降世,他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我甚至,甚至都沒等到他在我肚子里動彈一下啊
眼淚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順著他的眼角蜿蜒流出,在身下綿軟的地毯上留下了兩圈淺淡水漬。
守在殿外的仆從們剛進內殿,便見皇后和賢妃俱都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不見半分血色。
眾人見狀急了,大半人沖上前去將賢妃扶起,剩下幾個椒房殿出來的小心翼翼的攙起了皇帝。
偏殿內室里陳設有床榻,可供短暫歇息,玉英殿的人毫不猶豫的就將賢妃攙扶進去了,椒房殿的侍從們見皇帝臉色實在難看,不禁道“皇后娘娘身體也不適呢”
玉英殿的人毫不客氣的駁回去了“賢妃娘娘身懷龍裔,玉體何等貴重,皇后娘娘呢也身懷龍裔嗎屆時若是太后娘娘和陛下有所責問,我等自然一力承擔”
賢妃的貼身宮人倒還算客氣,抬手指了指方向“那邊就是順福宮,你們不妨奉送皇后娘娘往那邊去歇著。”
皇帝這時候渾身戰栗,小腹抽痛,站都站不直,哪里還能走那么遠的路
就算是傳了轎輦過來,怕也撐不到離開此地。
椒房殿的人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機靈些的悄悄往外邊兒去請莊靜郡主,前腳剛離開沒多久,太后便同淑妃一道過來了。
這可不是巧合,她們就是專門為這事兒來的。
今日冬至大典,外命婦一干事宜俱都由淑妃主理,且她又是太后娘娘的侄女,背景超硬,這邊兒皇后和賢妃出了事,眾人不敢擅作主張,當然就得去找能做主的人來拿主意了。
正巧這時候太后也過來了本來她該在壽康宮養病的,只是近來身體恢復的還不錯,又不愿放過這個被外命婦奉承跪拜的節令機會,到底是乘坐轎輦過來,打算露露臉兒,過完癮之后就回去。
侍從們如實將事情稟報上去,太后與淑妃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