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沒有跟上,仍舊站在原地,神色玩味的看著面前凄慘不已、汗濕鬢發的皇帝。
她面露唏噓,憐憫不已“真是可憐啊。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劇痛之下,皇帝的聽覺和視覺仿佛都遭到了模糊,聞聲抬頭,雙目無神的看向前方。
而淑妃就在此時低下頭去,聲色愉悅,宛若毒蛇“謝謝你搞掉了文希柳肚子里的那個孽種,也謝謝你這么識相”
她手掌溫柔的落在皇帝小腹,輕輕拍了一拍“帶著這個小雜種上西天”
賤婢爾敢
皇帝盛怒之下,劇烈喘息著,雙目圓睜,死死的瞪著她,喉嚨里嚇嚇作響,竟發不出聲。
淑妃輕蔑的瞟了他一眼,高抬著下頜,揚長而去。
椒房殿的宮人很快帶了莊靜郡主前來,只看了一眼,她眼淚就下來了。
“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
皇帝無力做聲,劇痛難捱,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莊靜郡主用力握住他的手,心急如焚,焦躁不已“太醫呢快去請太醫來啊”
一邊兒椒房殿的宮人哭著道“太醫已經到了,現下正在內室里邊給賢妃娘娘診脈。”
莊靜郡主勃然大怒“賢妃畢竟是嬪御,哪有讓中宮忍耐,卻叫妃嬪先行看診的道理”
那宮人抽泣道“這是太后娘娘做出的決定,奴婢們豈敢違抗”
莊靜郡主死命的攥著皇帝的手,咬牙幾瞬,又道“冬至宮宴這么大的事情,該有兩位太醫值守才是,難道兩個都去替賢妃診脈了”
宮人哭道“原是該有兩個的,只是近來太后臥病,太醫們輪流在壽康宮值守,故而今日外命婦這邊便只來了一位太醫”
莊靜郡主低不可聞的咒罵了一聲,再去看皇帝痛得渾身戰栗,滿頭大汗的樣子,一時心如刀絞,竟將手伸到他唇邊“好孩子,別咬自己,你要是難受,就咬著娘”
皇帝怔怔的看著她,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喉頭發酸,忽的失聲痛哭,抱住她一聲聲道“娘,娘我好痛”
莊靜郡主顫抖著手撫摸他被冷汗打濕的頭發“都是娘沒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人欺負”
皇帝一個勁兒的搖頭“不,不是的”
母女倆抱頭痛哭,感人至深,周遭人看得心酸難捱,不禁落下淚來。
就在此時,卻聽內室之中猝然傳來一聲尖銳到近乎凄厲的哭喊聲,浸透了深重的絕望與痛苦,直直的刺入所有人耳中。
“我的孩子”
太后站立不穩,踉蹌幾步,虧得淑妃眼疾手快扶住,否則只怕已經跌倒在地。
太醫低著頭,小心翼翼道“皇嗣是決計保不住了,必得盡快落胎才行,若是拖延的久了,賢妃娘娘只怕”
他沒再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他的未盡之意。
太后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無力的擺擺手,叫淑妃攙著自己出去“好生,好生顧看賢妃吧。”
她身邊的嬤嬤小心翼翼道“莊靜郡主來了,杜太尉又在前朝,皇后娘娘那兒,是不是叫太醫過去瞧瞧”
太后想起太后,腦海中霎時間浮現出方才賢妃裙擺上那一片慘烈的猩紅,眼底恨意陡生,到底惦記著前朝之事,不愿給兒子找惹麻煩,故而生生忍下,咬著牙吩咐道“去,看看那個賤婦到底是怎么了”
太醫冷汗涔涔的應了,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皇帝痛得意識都已經模糊了,虛弱的倒在莊靜郡主懷里,宛如一條離水之后瀕臨死亡的魚,胸膛艱難的起伏著。
宮人在她腕上搭了一張帕子,太醫告罪一聲,手搭上去片刻,顫抖著收了回來。
太后寒著臉道“皇后脈象如何”
太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皇后娘娘是,是有身孕了,若是及時扎上兩針,或許還能保得住,只是拖延的太久,保,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