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也不該說二哥那番話。”
顧兆聽鄭輝說完,開口第一句便是這個,而后道“咱們兄弟三人,自官學時候就認識,不說一路多么艱辛,也算是互相勉勵,這話傷人了。”
鄭輝哪能不知他說完就后悔了。
“我怕見你們。”
“我自知有愧。”鄭輝喝了一口酒,沉默了會,一五一十把心里所想說出來,“那會亂著,我戰前作樂,愧對國。后頭柔娘替我操持家里撫育兒女,擔憂我安危,愧對家。”
“那時候,我去豐州和談,謹信送我,我倆把酒暢談,他雖然沒話,依舊是我絮絮叨叨的說,那時候我意氣風發,我暢享許多,想著定要把茴國說服勸退,也算是一展所長,這么多年不算白蟄伏浪費,我在他跟前立了宏志,卻沒想到再次見面回來,我之前說的話,立的志,就是打我自己的臉,我愧對他”
“我不配做你倆的兄弟。”
鄭輝干脆抱著酒壺喝,一副他壞透了沒救了的墮落。
“要是真自甘墮落,為何今日會上我家的門為何還要剖析了你的所想別說你是貪圖權勢,來巴結奉承我這個首輔的,你再混賬,倒不至于這一步。”顧兆說道。
不就是一邊清醒,一邊深處還想改過自新。
鄭輝抱著酒壺怔在原地。
“既是知錯,想悔過,就別爛著了。”顧兆道。
這么多年好友至交,從年輕時到如今,三人官場各有各的生態不同,他和二哥可以算是大起大落,唯獨這位大哥是庸庸碌碌,說到底本心難守。
“你若是還一如既往想著混下去,那咱們兄弟情自此后也是越來越遠。”顧兆把話說白了,“我認識甘愿叫大哥的鄭輝,那是胸懷寬廣能體諒他人不易,坦蕩赤誠,知錯能改。”
鄭輝眼睛紅,含著淚,滾滾而下,用手背胡亂抹開,此時就像多年前,他們在府縣官學上,兆弟還是當頭棒喝,把話攤開了說的難聽
若是你依舊如此,那咱們便無法深交下去,只能當個普通同窗了。
道不同,走不到一起。
那時候嚴謹信也是沉默寡言,站在一旁沒說沒問,他在后來漫長的歲月中,偶爾也會想,嚴謹信做學問比他好,當年在官學中嚴謹信其實是因兆弟才同他交好的,并非他這個年長的大哥才能秉性。
可此時他看著嚴謹信,這人犟的厲害,死守一個道,要是真瞧不上他,不想結交了,也不會這么多年聽他說牢騷抱怨,替他送行祝他一切皆好,也不會讓柳夫郎多照顧他家中妻兒。
鄭輝悔啊,悔的徹底。
“對不住,嚴謹信。”
嚴謹信并未說話,也沒扶著跪地的鄭輝,任由鄭輝跪著,只是側開了身,避之不及。顧兆見聞,并沒插手說什么諒解的話
這是兩人的事情。
前院書房如此,后院也是氣氛略有幾分尷尬。
柳樹是個對自己人心直口快利落的性子,這些年當官夫人也不是白當的,年齡也不是白長得,在外還是能唬住人。
之前嚴謹信成了內閣紅人,官場上的貴婦人們爭相結交柳樹,要走,結果是面上看著笑盈盈的奉承你,實則是話里藏針處處笑話譏諷你是暴發戶土包子沒底蘊不懂規矩。
柳樹是不會那些拐彎的,可誰對他不善意是能感受到,當時就懟了回去,掃了幾家顏面。之后背地里就傳開了,說柳樹是失了貴婦規矩的悍夫。
后來久了,柳樹就忍了忍,學了一些陰陽怪氣的招兒。
如今全用到唐柔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