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來吃席,咱家不趕都是和善人了。”
柳樹在外幾年做買賣,是說話越發利索和有主意了,一看婆母想息事寧人的神態,還不得話說出來,先說“咱家現在村里、鎮上,哪處不想巴結了謹信是舉人是老爺了,要是隨隨便便來個人就奉承低頭,傳出去那是丟了舉人老爺的面子,說咱家是狗肉端不上席面,還是窩瓜面團性子。”
這話可算是捏到嚴家死穴了。
嚴家之所以付全力供嚴謹信讀書科舉,就是因為嚴家祖上老實窩瓜,村里人人瞧不上踩一腳,先人堵了一口氣,非得曾孫成才有出路,讓嚴家在村里直著腰板走路說話,如今明明到了先人期待曾孫考上了。
可嚴家人還是窩窩囊囊的,這不得把先人氣活過來。
嚴父在旁聽著,最后是點了頭,說都按小樹說的辦。
第二天,嚴家院子桌椅鍋灶就擺起來、砌出來,柳家人一大早也過來了,除了柳樹爹娘,就是柳樹兩個哥家里的,見了面,柳樹爹先哈哈笑說“我昨個聽到消息都不敢信,沒成想真是的。”
“小樹打小就是有福氣的。”柳樹娘說。
柳樹在心底撇撇嘴,他記得,他娘最常說他的話就是人憎鬼厭的討人嫌,如今成了有福的
這些場面話柳樹不管了,一看哥哥嫂嫂,長得精壯大小伙外甥,這不都是干活的好手嘛。
又殺豬,又有濁酒吃。
嚴家院子飄著香,原先跟柳樹干架的也上門訕笑道喜賠罪,柳樹給懟了回去,“還真是讓嬸子說對了不是,我這當官夫人,不過嬸子來道喜,總不能讓嬸子咽唾沫磕牙,總是有幾個菜吃的。”
就是吃口菜都堵著慌。
柳樹望著離去背影,說“我不慌,誰愛心口堵誰堵去吧。”當他不知道,他去了府縣做工,背地里可勁編排他的瞎話了。
今個給個沒臉,也是活該。
柳樹娘一瞅,自家這哥兒在家時就是個烈脾氣,真鬧起來了,誰都不給好臉看,本想著嫁了人受婆婆的苦,知道好賴,會藏著脾氣了,誰知道到了嚴家,這脾氣咋還漸長了。
“看我干啥”
柳樹娘小聲說好話,“你以后脾氣收收,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哥婿考上了,以后要是做了官,你就是官夫人,總不能瞎來。”
“我咋瞎來了”柳樹還莫名其妙,“今個就是我男人回來在這兒,我跟姓何的不對付,他要是敢勸一句,我連他都罵”
柳樹娘誒呦我的天啊,咋還是這么虎了吧唧的。
別說考上了舉人老爺,就是普通大老爺們的,哪個當家的在外頭能讓夫郎這么說的。柳樹娘轉頭想完,覺得不可能,小樹肯定吹大話,就不操心了。
席面吃了整整兩頭豬,柳樹娘家過來操辦幫忙,走的時候,柳樹還讓爹娘帶了整個豬腿回去,說“拿了吧,我肚子快大起來,家里謹信沒在,過年我就不回娘家了,這就是年禮,多就多,沾了你哥婿的光。”
柳家這才沒推辭拿了。
回去路上,天冷嚯嚯的,可柳家人高興的不成,柳樹大哥背著筐,里頭是豬肉、剩的濁酒和一些飴糖干貨,沉甸甸的,卻樂的不成。
“小樹嫁到嚴家這么幾年了,年年回娘家都沒今年禮重。”
兩個嫂子走在后頭慢幾步,小聲嘀咕“以前嚴家又窮又摳,小樹回來帶的也沒見個啥好的,我還想說這嫁出去的哥兒真是潑出去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