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一個村子也不見能找出一輛牛車的,又不像現在日子好,我記得我爹還在世時,都是年中夏日時去一趟鎮上,鹽醋買了背回去,一年到頭去鎮上就一兩次。”
“都一樣,那時候哪里見過水泥路,我記得有一年下大雪,我弟弟發熱燒的厲害,可去鎮上遠,雪天也走不了,我爹娘就背著老三,去隔壁村找大娘抓一抓驚,那路難走的呀,回來我爹娘褲子鞋都是濕的泥的。”
說起過往來,都是一樣的苦,那時候也不覺得苦,誰家日子都這么過,成年年的地里勞作,碗里不見什么油水,就是鹽味也是淡,鹽貴啊。吃肉哪里吃得起啊,就是雞鴨蛋自家養的能吃。
因為路遠不好賣了換錢,就留著自家吃。不過天冷了,能攢住,那還得跑一趟鎮上去賣來換錢,沒法子,哪哪都窮錢用。
地里收成看老天爺,收成稀薄了,一家老小肚子填不飽,尤其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那餓的夜里起來跑灶屋大缸喝涼水充肚子。
“有年災荒,還餓死了人。”
年長的老者提起來唏噓,他最小的弟弟就是饑荒餓死的,目光看著桌子旁站的倆小的,他那弟弟年歲就跟那男娃娃一般大,才四五歲,那時候餓的腦袋大身子骨小小的。
“還是現在娃娃有福氣。”
“可不是嘛,趕集飴糖都能吃上咯。”
“還是他阿爺疼娃娃。”
孫阿爺就說“誰家不疼自家娃娃,就是現如今地里莊稼多了好了,麥子賣了能換錢,地里土豆玉米能填肚子,這東西頂的結實,還放的久。”
“這倒是,如今不怕青黃不接的時候了。”
現在就是最窮最遠的村子,不說家家戶戶富裕有余錢,起碼是沒餓死過人,一年到頭能吃個飽飯了。
茶水攤上聊著說著,有人先說“好像遠處來人了。”
“來人就來人了,咱們也沒占路道上,都在兩邊擺著呢,車馬讓他過。”
州路寬廣,是連接州城的主干道,時不時有商隊過往,擺攤的都是小老百姓,自然不敢擋路,一般都是來得早了,往左右兩邊踩踏實的土路上,即便有些膽子大的,筐子、席子占個水泥路的邊,不影響來往車輛的。
都是有經驗的。
“不是,我瞧著這次不是商隊。”要是商隊還好,攤主高興,有時候能留下來喝個茶,或是讓他給把水囊填滿了。
“我瞧著好像挺氣派的,誰家老爺出來”
這下有人看了過去瞧熱鬧,那隊伍長長的看不到后頭,前頭騎著高頭大馬,就是走在旁邊的下人穿的衣裳都氣派,不像鎮上老爺家隨從仆人。
孫阿爺拘著孫兒,小聲說“可不能高聲說話亂跑,小心沖撞了貴人。”這騎馬坐車的,他們可得罪不起,要是驚擾了人家馬兒,拿什么抵。
別說孫阿爺拘著孩子,就是趕集的村民們,這會聲也慢慢小了,沒剛才吆喝聲響亮,等著貴人車馬隊伍過去再說。
那車馬隊伍長長的,還裝著大箱子,那箱子雕著花鑲著黃銅,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用的物件,村里百姓哪里見過這等,有的看著心驚,紛紛避開些。
“曾爺爺,這是鎮上嗎”
車廂里有道稚童聲,馬車窗戶一張圓圓肉肉的小臉探了出來,又喊“跳跳,你來看,好多東西呀。”
于是一扇窗戶露出兩張小臉來了。
黎大剛就聽見熱鬧吆喝聲,不過近了聲卻小了,聽坨坨問,掀開簾子一瞧,這四處遠處是莊稼地,還有錯落的村子,不是鎮上,這是
黎大也鬧不明白,看著像村里,可這么熱鬧。
“曾爺爺帶你們瞧瞧看看。”
孫阿爺是看著前頭打頭陣的壯漢叫了停,說是靠邊休息休息,操的話音不是他們這邊的,但也不難聽出意思,應當是北面來的。
隊伍一停,趕集的百姓們有些惶恐,也有膽大瞧著看的。
孫阿爺是個夫郎,還是個寡夫郎,拉扯兒子長大娶妻生子,膽子自是不大,拘著倆孩子護在背后,可小孩子不知道輕重厲害,知道沒見過的好奇,在阿爺背后偷偷的望著遠處的景。
“阿爺,有個白頭發的老爺爺。”
“小聲了些。”孫阿爺低聲說“莫說貴人的話。”
花也瞧著,看到兩個小男孩,比她弟弟狗兒大些,模樣長得她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娃娃來,不由看的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