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晚花轎一路往天劍宗前行時,死生之界,雷霆越發聲勢浩大。
天劍宗七峰峰主齊聚,緊張看著雷霆中被轟得血肉模糊的青年。
雷霆早已劈開了眾人祭出抵抗雷劫的法器,徑直一道一道轟在青年身上,青年身上早已無一處完好,卻始終不絕生息。
“只剩半步,他就可以窺得天道。”蘇洛鳴皺眉不解,“為何突然就”
“不是突然”昆虛子痛苦搖頭,“是我錯了。我早該察覺這兩百年他根本沒有真正參悟過,他早就撐不住了。我該早知道的”
“那他”白梅英滿是不解,“他問心劍到底怎么修到渡劫的”
“每日一粒絕情丹,”昆虛子沙啞開口,“兩百年自欺欺人,他修為無礙,劍道非凡,唯獨這顆道心全靠丹藥強撐。他師父死了,晚晚姑娘也死了,這么多年他根本不敢面對,便強行修習問心劍,只是希望自己不要這么痛苦。所以早在二十年前,他便已經道心不穩,走火入魔”
“這么大的事你不早說”蕭問山聞言怒喝。
昆虛子抬手捂住自己額頭“我就算說了,又怎么樣他沒有辦法,你們除了把他關起來,又有其他辦法”
這話讓所有人沉默,謝長寂已是天劍宗至強者,他若無法,其他人又能如何
蘇洛鳴想了想,嘆了口氣,抬眼看向前方“事已至此,最重要的就是當下。”
說著,他看向旁邊的白梅英“這破心轉道,怎會有這么大的雷劫”
聽到詢問,白梅英嘆了口氣,眼中帶了幾分憐憫“破心轉道,本就不是易事。天道豈容你說棄就棄二次渡劫,難度更比之前。是死是活,端看長寂本身。”
這話讓眾人心里異常沉重,只看天雷越劈越狠,雷霆中的青年也氣息也越發微弱。
眼看著這人魂魄不穩,白英梅不由得紅了眼眶,聲音微啞“可能撐不住了。”
“不行,我要去幫他”
昆虛子聞言,就要往前,蘇洛鳴一把抓住他,激動出聲“你過去,雷劫就不止這個程度了”
雷劫只能自己扛,若有人相替,天道便會降下雙倍雷劫作為懲罰。
昆虛子僵住身子,看著雷霆中的人,慢慢紅了眼眶。
眾人一時無言,謝長寂是昆虛子一手帶大,感情非凡,如今眼睜睜看著這孩子走到這一步,他們都已看不下去,更何況昆虛子
蘇洛鳴拉著昆虛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拍了拍昆虛子的肩“師兄,節哀。”
昆虛子不說話,聽見雷聲沉沉嗡隆,他抬起頭,就看最后一道雷劫在云端凝聚,而地面上的謝長寂,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隱約也感知到自己命數已盡,趴在地面上,看著被雷電劈出來的、黑色的泥土。
死生之界很少有這樣的顏色,它總是白茫茫一片,冰冷得滲人。
然而黑色他也不喜歡,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了生機勃勃的顏色。
喜歡艷麗的紅,喜歡桃花的粉,那些都是她的顏色。
當年她說過,天劍宗青松太過古板,如果種的是滿山桃花,她就愿意多來看幾眼。
于是他挪了滿山青松,為她種下桃花。
現下桃花應當開了。
他想著,聽見遠方有喜樂歡歡喜喜傳來,對方敲敲打打,好不熱鬧。
他趴在地面,感覺血液似乎流干流盡,一片桃花不知從何處被風卷來,輕輕落在地面。
也就是那一瞬間,最后一道天雷轟下
天雷砸在地面,發出驚天巨響。
塵囂瞬起,所有人被巨浪逼得疾退幾十丈。
劇痛砸落在身上,謝長寂用盡所有力氣,卻只是顫顫伸出手,握住了那片不該出現的桃花。
花向晚。
他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在最后一道天雷中緊緊握著那一瓣桃花。
雷霆淹沒了這個人,他周身血肉都被擊散,白骨也成焦黑。
鮮血淋漓的黑色骨指間,唯有那片桃花,始終完好。
“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