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那之后就總有人家遭殃,境況差不多。都是頸間忽然生字,然后當夜就失蹤了。哪怕用繩捆在床上,一旁有人晝夜不休地盯著,也不頂用。看顧的人總會突然睡著,捆人的繩子倒是沒解,但繩上全是血。活像是”
仙門弟子綠著臉道“活像是把被捆的人沿著繩子切開了,挪出去的。不論怎么消失的,失蹤之人都會托夢說自己被點召成仙了,要來大悲谷送香火供奉。”
“這是又一家遭殃的。”他指著那個女人,“兩個女兒都沒了,我們幾個陪著來尋一下。其實”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其實尋也尋不到。但看那女人通紅的眼睛,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這么兇的事,你們門派只來三人”醫梧生詫異道。
“這不是前兩日,無端海蒼瑯北域崩毀么,門下弟子大多去了那邊一趟,損耗極大。我門也不是什么大派,實在人手有限。”那三個弟子咕噥著。
烏行雪原本要去草棚坐等天黑,聽了這話,腳尖一轉就回了馬車。
普天之下皆罵名是什么滋味,他忘了。
但眼下來說,與其去嚇唬幾個沒名頭的仙門小鬼,不如在馬車里裹著毯子睡一覺。
他指望這囫圇一覺能夢見點什么,鵲都也好、過往也好,但是沒有。
很離奇,他沒有夢到任何成形的場景,也沒有任何完整的人。倒是夢見了那個“免”字,泛著淡淡的金色,近得就像在鼻尖前
烏行雪倏然睜眼,看見蕭復暄站在面前,正彎下腰來。
他舔了一下發干的唇,一把抓住蕭復暄的手腕,“你”
話沒說完,烏行雪就聽見了當啷輕響,低頭一看,就見蕭復暄指尖勾著一對銀鈴。跟之前在花家拿來系他手腕的護花鈴一樣。
“這是做什么,又要扣著我”烏行雪看著鈴鐺有點愣神。
蕭復暄沒答,任由他攥著手腕,手指卻動了幾下,把那對銀鈴系在烏行雪腰間。
他低著頭的時候,耳骨和脖頸便離得很近。
烏行雪下意識朝那個本該有“免”字的地方看了一眼。
“天鎖解不了,只有這個。”蕭復暄沉沉開口。
烏行雪遲疑片刻,松開了手。
鎖鏈解不了,然后呢跟鈴鐺有什么關系
沒過多久,他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馬車外,太陽已經下了山。依照那幾個仙門弟子所說,可以過橋進谷了。
烏行雪跟在蕭復暄身后下車,其他人已經到了吊橋邊。
夜里的大悲谷忽然起了白毛風,烏行雪走過去的時候,身上的鎖鏈一直在悉索響著。
那些鎖鏈其實很細,他看不見但能感覺到,一根根鎖釘透過骨骼穿在魂魄里,如影隨形。
“什么聲音”走到近處時,那幾個仙門弟子聽見響動,咕噥了一句。他們循聲掃了一圈,目光落在烏行雪身上。
他們瞬間炸起戒備,在看到他腰間銀鈴時,又悄悄松了一口氣。
烏行雪看在眼里,輕輕開口“噢我說怎么好好的,突然給我掛鈴鐺呢。”
他轉回頭,看到了蕭復暄冷生生的臉。
“上仙你”他看著蕭復暄的眼睛,正要開口。
蕭復暄卻在他開口之前抬了劍,劍鞘抵著他的后腰往前推了一下,沉聲說“上橋。”
行。
你有劍你說了算。
烏行雪沿著長長的吊橋往前。
前面是寧懷衫和斷臂,他們四下跑了一圈又回來了,沒看出來有什么變化。只時不時囑咐道“城主,四周那些腌臜陰物清掃過了。一會兒進了谷,別跟我倆離太遠。那些小東西就不用您出手了,我倆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