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悼。”
那聲音好似來自于地府,陰冷帶著些許譏諷,謝悼站在殺欲之氣的漩渦當中,他找不到聲音的來源。風中帶著寒氣,冷得人指尖都在發顫,源源不斷的殺欲之氣順著風灌入謝悼的身體里。
他腳下仿佛翻滾著地府的巖漿,恍惚間回到了他還是枚惡種的時候。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惡種不是人,它更像一種只有本能的動物,本能地尋著惡與絕望的方向奔跑,本能地撕咬著身旁的獵物,本能地這么活下去。
“你可知這個名字的含義”
謝悼知道。
但他并不在乎。
這不是他第一次以人的姿態誕生在這世上,他一直在地府里沉睡,偶爾會被人喚醒。
他會赤條條地來到人界,走過人間山河,走過滿是寒鴉匍匐的尸骨堆。他會一次又一次死亡,然后一次一次吸食著殺欲之氣復生。
每次復生會讓他變得更強大,但也會讓他更接近“惡”。
直到最后整副軀殼都成為殺欲和惡念的載體,那時的他就會真真正正成為一個怪物,重新成為那個屠戮人界的惡種。
但這些對于謝悼而言,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在天界需要的時候醒來。
在天界如愿以償之后重回地府。
在等待數千年后獲得一個重新來到人世的機會。
謝悼就在這樣的輪回中不斷反復著。
偶爾也會學習著,該怎么樣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但無論學成什么樣子,好像都不重要了。謝悼低頭看著自己被黑氣纏繞的雙手,突地大小,他的眸色越來越暗,明明眼前火光四起,但他的眼瞳卻黯淡無光。
而就在這時,殺欲之氣的漩渦卻有散開的跡象。
有人闖入。
那紫色的身影帶著鈴鐺一路叮當直響,南遙張開雙臂一把撲進了謝悼的懷中,然后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她是干凈的、澄澈的。
在這片漆黑的濃霧之中仿佛帶著亮光,雙眸靈動,好像天地銀河全都在她眼中。
殺欲之氣會腐蝕人類的神魂。
謝悼眉心微皺,剛準備將她拉開,卻發現那黑氣卻清一色從她身旁繞開,好像是畏懼著什么一般不敢靠近。
“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南遙聲音帶著些輕顫,好似在哽咽。
謝悼看著南遙。
為什么
哪怕冒著被殺欲之氣腐蝕的危險也要來阻止自己
南遙直起身扯出他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就將他往外頭拽。
她眼簾低垂,眸中全是不忍,似乎做出什么決定一般深吸一口氣“你別殺了你都殺瘋了,你殺完了我殺什么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你現在去旁邊坐著,該我上場表演了。”
謝悼“”
但南遙才不管謝悼同不同意,她要是再不出手就沒有表現自己的機會了。于是她連拖帶拽把謝悼扯到祁故淵兩人的旁邊,按著他的肩膀坐下。
但她覺得自己這樣有些沒禮貌,萬一謝悼生氣就麻煩了。
于是南遙從靈囊里翻出自己自制的遮陽傘,插在謝悼旁邊。
她又抽出一個軟墊,將謝悼拉起來,墊子放在地上之后再按著他坐下去。
她搬出一個小桌子,桌子上倒了一壺靈山特級甘泉,還往里面放了一片小檸檬。
做完這一切之后,南遙覺得自己的誠意足夠了。
于是她朝著謝悼鞠了個躬,感謝他剛才為了自己和守魔山的英勇付出,接著轉過身拔出自己腰間的佩劍,舉起劍朝著那團殺欲之氣和死行尸義無反顧地沖了過去“我來”
謝悼從剛才一直沉默到現在,他望著南遙勇往直前的背影,安靜許久后卻不知為何,沒能遏制地低笑了聲。
但覺察到自己下意識的動作之后,他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虞遲遲和祁故淵兩個人顯然已經適應。
他們特別殷勤地站起身給謝悼捏肩倒水“救世主您辛苦了。”
謝悼“”誰救世主
虞遲遲十分感動,她文思泉涌已經準備開始創作“放心,我一定會將你的事跡歌頌至整個人界。”
南遙劍引靈火,將這團黑氣團團圍住,靈火匯聚成赤虎的姿態一口將殺欲之氣吞下,兩股力量纏斗著,直至那原本就快要被打散的殺欲之氣被撕碎成無數黑點,狂風一吹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