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幾乎已經落到地平線以下,夜幕浮起,屋中依然沒有開燈,但外面的霓虹燈已經一盞盞亮起,連帶著屋中也帶上幾分亮光。
江萊面帶微笑“呀,小昭要和江萊哥哥談心了嗎,想聊點什么是最近學校里面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嗎”
黑澤昭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說話,他灰綠色的眼眸默默盯著江萊露出的脖頸雖然已經上過藥,但這些淤青紫痕的指印并沒有那么容易消退,此時還斑駁在江萊的頸部,看起來非常可怖。
他的目光像是某種陰冷的東西,凝固在那些凄凄慘慘的痕跡上。
江萊注意到黑澤昭的視線,抬手摸了摸脖子,發出輕微的吸氣聲“嘶還有一點點疼。不過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笑著說,“小昭不用擔心。”
“”黑澤昭歪頭,他沒有順著說什么,反而注視著黑發青年、輕聲道,“我可以掐你嗎,江萊哥哥”
聲線稚嫩天真,說出的話語卻非常古怪。
外面的霓虹燈光影在銀發小少年的側臉上明滅,對方毫無波瀾的表情像是死水一般,只余寒冷和腐朽,是與這個年齡不相吻合的屬性。
“啊”江萊一愣,而后開玩笑似的湊過去,“小昭怎么會有這么暴力的想法。”他黑色的發絲與身上白色的病號服形成鮮明的對比色。
銀發小少年沒多言,他順勢抬臂,將兩只小手收攏在江萊的脖頸處“不是想法,我可以付出實踐。”他低聲呢喃著。
黑澤昭的兩手逐漸收攏,江萊脖子上的淤青受到壓迫、發出疼痛的信號,伴隨著氧氣減少的輕微窒息感。但江萊的神情依然平靜,他沒有反抗,只是溫和又信任的看著黑澤昭“哎小昭真的會做下去嗎”
“”黑澤昭抿直唇角,他抬起眼睛和那雙暖棕色對視,幾秒后,他松開手、然后一把抱住江萊,撲在對方的懷里。
“好了好了,沒事啦,別擔心。”江萊抱住對方,輕拍后背安撫著,笑道,“唔,剛才小昭是想感受我還活著的脈動和溫度嗎別害怕,我在這兒。”
黑澤昭抱住江萊的力氣很大,用力到讓江萊身上當初被踹打的傷隱隱作痛,但他依然面帶笑容、安撫著小孩的情緒。
“為什么”黑澤昭將頭埋在對方的懷里,帶著一點點的隱忍的哭腔,“為什么總是你經歷這樣的事情為什么總是我面對這樣的結果”
“哎抱歉抱歉,讓小昭擔心了。”江萊抿了抿唇,他似乎想多說什么,但考慮到眼前的是小學生綠昭,最終還是沒提起,只是半嚴肅半開玩笑地開始背孟子的古文,“大概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江萊哥哥。”黑澤昭打斷他,抬起臉,露出那雙灰綠色的眼眸,“你不用顧忌什么。”
江萊神情微怔。
“無論是哪一個我,都是我。”在月光之下,那雙灰綠色的眼眸更加澄澈自然,“畢竟,本來就一直都是同一個人啊。”
江萊凝視著那雙眸子,心里浮現起“人格融合”這個詞。
綠昭是黑澤昭稚嫩天真的、屬于七歲外形的孩子的那一面,灰昭是黑澤昭成熟穩重、屬于經歷過二三十年的那一面。當他們合在一起時,才是真正的、完整的黑澤昭。
也就是此時灰綠色眼眸的他。
于是江萊笑了笑,放松心神,開始正常的交代道“其實我都是計劃好的。當時有疑似組織成員的人在周圍,所以我不能暴露自己的特殊性。而且,關鍵是我也不想讓警方那邊抓到目標人物,所以就假裝當人質了。”
江萊細致地娓娓道來,將圓筒形建筑內的故事也一并敘述。
黑澤昭沉默地聽完江萊的敘述,而后抬眸道“所以一切都是你的計劃嗎,包括這些掐痕和毆打的痕跡你讓他掐你打你,都是為了更真實的效果”話語很平靜,但卻有種暴風雨前的平靜。
“對對。”江萊笑瞇瞇點頭,在看到面無表情的黑澤昭時,又隱約察覺到對方微怒的情緒,慢慢將笑容收了回去,試探著叫了一句,“小昭”
“你拿自己的身體和生命作為籌碼和計劃的一部分,你不會感到疼嗎你不會害怕嗎”黑澤昭緊緊盯著江萊,一連串的發問道,“無論你是不是廣義上的普通人,你都是只有一條命的人。如果哪一環出錯了呢如果哪一環在你料想之外呢”
“啊”江萊沒想到對方會問這么一長串,他眨巴著眼睛,摸摸鼻子回答,“那個、一般來說,問題不大,主要是考慮到后續對大家來說更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