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種事,他們最有“作案”條件啊。
事實上,所有人都看了過去一眼。
但是不對勁的是,這三個小姑娘被百人圍觀,依然神態自若,傲然傲視眾人,并且還自帶陣型,以那提著籃子的小姑娘為首,似乎是帶著自己的主意,王劍可以注意到,沒有人指揮她們!
所謂神童,大部分都很扯淡。
以王劍個人的見識看法來說,沒有真正的神童。
大自然希望兒童在成人以前就要像兒童的樣子。如果我們打亂了這個次序,我們就會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實,他們長得極不豐滿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會腐爛:我們將造成年紀輕輕的博士和老態龍鐘的兒童。兒童是有他們特有的看法和感情的;如果想用我們的看法、想法和感情去代替他們的看法、想法和感情,那簡直是最愚蠢的事情。
問題不在于教他各種學問,而在于培養他有愛好學問的興趣,而且在這種興趣充分成長起來的時候,教他研究學問的方法。
不要教他這樣那樣的學問,而要由他自己去發現那些學問。
童年是理智的睡眠期。
真正的教育不在于口訓而在于實行。
所有父母的這一類心態,即反應出了他們的某種未實現的野心、焦慮,也折射了他們的內心的偏好、恐懼等等。而在孩子的具體表現當中,與此說反應了孩子是怎樣一個人,倒不如說折射了他背后的父母是怎樣的人的事實。
而孩子在適應這個設定與劇本(父母的意志或潛藏期待)之后,這會對他們的自發性的成長形成極大的干擾與阻礙。我們得要承認,人在后來所具有的最突出的才能,通常都多是以內生的真實情感、自我等方面的需求作為持續的動因,而非是外力。而如果在幼年時被外力塑造成特定狀態,他自發的很多真實自我在適應那個狀態時則就會遏制了。而那些被犧牲掉的真實自我才是一個人的創造性及才華最重要的來源。
很多父母急于讓自己的孩子表現出優秀,并且過早地在孩子還尚未來得及發展自身的自發性、自主性時便灌注外界的評價標準,迫使孩子在這些標準里過早地“優秀”!但卻在此過程之中摧殘了孩子內生的真實自我、情感自主,這不得不說是會有某種長遠上的隱形代價的。——不見得一定會以孩子最終平庸為代價(仲永如是),因為它總是有著內心深處很多焦慮去迫使它一定得符合別人期待及滿意,但是很有可能會遺留某些未來心理問題或困擾的隱患。
天賦異稟與生來殘疾有著出人意料的相似之處:當事人都會陷入與世隔離、困惑難解與不知所措的境地。在我為本書進行研究時發現的最令我驚詫的模式之一就是許多人到后來都十分珍視看似不良的非正常特質。反之,看似稱心的非正常特質也往往具有許多可畏之處。許多唯恐子女身負殘疾的準父母們都渴望子女具備非凡的天賦。這樣的子女或許能為這個世界帶來極大的美好,而父母或許也能從他們的成就當中獲取無上的歡樂。這樣的子女興許還會將父母的人生拖進非同尋常的全新安排。聰明的父母往往也會生育聰明的子女,但是令人目眩的天才卻只能源自畸變,就像本書其他章節的題材一樣屬于水平身份。
所謂神童,指的是能夠在十二歲之前在某些特定領域與高水平成年人相媲美的兒童。我在這里對這個詞的用法比較寬泛,一切在童年與少年時期發掘出了深切的固有天賦的人們都被我當成了神童。神童(prodigy)一詞源自拉丁語prodigium,意為“悖逆天道的怪物”。神童的不同之處如此顯著,簡直就像生理缺陷一樣刺目。對于非正常的焦慮遠遠超出了詞源學的范疇。極少有人愿意被被人視為神童,尤其是因為神童往往與早衰、異常發育以及反常舉止聯系在一起。在許多神童眼里,神童無非是可憐而又詭異的怪胎,幾乎不可能取得畢生的社會或者職業成功,他們的人前表演與其說是藝術,倒不如說是派對上的噱頭。
神童的名號往往暗示著少時了了的現實,而天才的名號則意味著為人類意識增添價值的能力。許多天才都不是神童,許多神童也并沒有非同一般的才華。法國詩人雷蒙德.哈第蓋說過,“少年神童就像卓越非凡的成人一樣的確存在,但是兩者極少是同一個人。”不過在本章當中,我致力于記述從神童到天才的連續演變,因此對于這兩個詞的使用也多有重合之處。這一章的主人公們表明,在子女生命當中的任何階段,非同尋常的能力一旦出現就總會改變原本的家庭狀態,就像精神分裂癥或者其他殘疾一樣。話雖如此,但是少年得志與百戰功成依然是兩種極為不同的身份認同。
就像殘疾一樣,早慧也會迫使父母圍繞著子女的特殊需求重新設計自己的生活。這種情況下也必須將專家請進家門;這種情況下,這些專家用來應對子女異常的基本策略也經常會削弱父母的權力。早慧的子女迫使父母尋求具有類似經歷的人們相互扶持。父母們很快也會面臨主流化教育的悖論,并且必須做出艱難的決定:要么將子女安置在智力水平相仿的人們當中,或者將他們安置在年齡相仿的人們當中。前一個群體往往年齡太大,不會與神童交朋友;后一個群體往往難以理解神童的成就,還會故意疏遠他們。就像任何發育畸變一樣,才華也會妨礙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系。神童家庭的健康與幸福程度也并不比本書當中的其他家庭高到哪里去。
子女的絕大多數行為表現都是從父母身上學來的。神童的父母總會反復告誡子女他們過去是什么人,現在是什么人,將來可能成為什么人,在成就與童真之間尋求相互妥協。為了構建這樣的敘事,父母往往會將快速成長的異常情況與深入成長的遠期目標混為一談。為子女提供支持的行為與向子女施加壓力的行為之間并沒有明確的分界線,相信子女的能力與強迫子女遵從父母自己的想象也并非勢不兩立的做法。損害神童的方法有很多,例如過度關注培養才能并且忽視人格成長,又比如一味追求全面發展并且忽視最能令子女感到心滿意足的特定技能。神童子女或許會覺得父母對他們的愛完全取決于他們能否取得炫目的成功,又或許會覺得父母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天賦與才能。培養神童意味著用眼前的犧牲換取悲喜難料的未來。如果說社會對于絕大多數非常規孩子的期待值都過于低下,那么對于神童的期待值則往往高得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