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之聲不絕于耳,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從他握著盾牌內柄的那只手腕上的震動,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擊中盾面的物體的大小與重量,說來奇怪,前面的那些小石塊擊中盾牌,雖然個頭只有拳頭大小,但卻是能把手腕打得有些發麻,力道十足,若無盾護,擊中身上必然骨斷筋折,可是這次擊中盾面的東西,著力面不小,但是力道卻是很輕,甚至手腕也沒有任何酸麻的感覺,很快,這些東西就紛紛落地了。
不少北府軍士兵和劉裕一樣,看向了自己的腳面,一陣濃烈的血腥味道傳來,落到地上的東西看清楚了,并不是那熟悉的石塊,卻是一兩百個首級,一個個滿臉血污,死前的留在了臉上,寫滿了恐懼與驚慌。
劉裕認得正落在自己腳邊的一個腦袋,那個人正是張弗利都身邊的一個黃臉同伴,他甚至還記得在自己的怒吼下,這家伙嚇得尿了褲子,也是第一個連滾帶爬地扔掉武器向后逃跑的敵軍,看起來,這些高力逃兵們跑回去后也沒撿回這條命,給秦軍的軍法部隊們當場拿下,砍了腦袋,一邊用拋桿擊晉軍,另一邊也是對本方即將沖擊的部隊加以震懾,若無令而退,這些人就是下場
苻融那抑揚頓挫的聲音在遠方響起,操著氐語,間或有些翻譯軍士們把這些話翻譯成了羌語與鮮卑語,晉軍士兵們豎著耳朵聽,卻是一臉地茫然,劉裕平靜地把這些話翻譯成了漢語,讓每個同伴都聽得清清楚楚“秦軍的勇士們,建功立業的時候來了在你們的對面,是強悍的敵人,是晉軍中的強者,他們強渡淝水,連破我軍七陣,就連我軍的高力衛士,都敗在了他們的手上,現在,大秦的榮譽,天王的夢想,就指望你們來實現了用你們的鐵蹄,車輪,彎刀,馬槊,去碾碎他們的身體,割下他們的首級去吧,去奪取你們的榮譽,奪取你們的富貴,江南的美女,財富,都在向你們招手”
虞丘進恨恨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呸,這幫狗賊,又想用財富和女人來刺激自己士兵的斗志,咱們晉軍,可不是任他們宰割的,寄奴哥,下令吧,趁他們沒沖起來,咱們先貼上去殺”
劉裕搖了搖頭“不,現在他們已經列陣完畢,我們這時候再沖,已經來不及了,但是秦軍的士氣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這么高,要不然也不會陣前斬殺逃兵,又要以利誘之,來刺激部下賣命了。兄弟們,你們聽到他們的心跳在慌亂,呼吸在急促了嗎你們看到他們眼中的恐懼嗎這是秦軍最后的一次反擊了,頂住這一波,我們就一定能贏苻融就在前方,苻堅就在那壽春城頭,我們一直在喊著滅胡,滅胡,胡在哪里就在前方”
所有的北府軍戰士一個個熱血沸騰,齊聲大呼“滅胡,滅胡,滅胡”
劉裕冷冷地拉下了面當,眼中殺機一現“前三排戰士,蹲地,支槊,準備迎接敵軍沖擊,人在陣在,不得擅離半步,違令者,后隊斬前”
北府軍戰士們齊齊地吼道“諾”而他們的陣型,也迅速按劉裕的所說,三排鐵甲槊手上前,一排戰士半蹲,支槊斜上,而二三排的戰士緊緊靠在前方同伴的肩背之上,架槊于前方戰士的肩頭,一千余支冷冷的槊尖,支出近兩丈開外,直指風塵之中。
而他們后面的戰士,則稍向后退,強弩硬弓,斜向上舉,而持著短槊的力士,則退出三十步外,一旦令下,就是箭矢齊飛。
一陣沉悶的鼓角之聲,從風沙之中響起,萬千只胡茄與手鼓,放聲大作,如同一陣又一陣滾滾的風雷之聲,伴隨著秦軍粗野的吼叫之聲,似是萬千狼嚎,震得晉軍的將士們的心中,一陣陣地氣血浮涌。
鐵蹄踏地的聲音,整齊而致命,震天動地,即使隔了幾百步遠,仍然可以感覺到大地的那種震動,劉裕的面沉如水,面當之后的雙眼,精光閃閃,他的手高高地舉起,握著拳頭,沉穩不動,而他的聲音,帶有磁性和魔力,透出一股絕對的鎮定與沉著“敵距三百步,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