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后,北府軍營,老虎部隊,箭樓。
劉裕伏在箭樓的護欄之上,虎目之中光芒閃閃,看著轅門那里,高高掛著的刁球的首級,那顆首級的黃色須眉之間,神色上寫滿了驚恐,可見他死前是有多么地害怕。
箭樓之上,除了劉裕外,只有一個身形比他還要寬出半截,文士打扮的劉穆之,他的眉頭皺著,看著刁球的首級,輕輕地嘆了口氣“寄奴,沖動是魔鬼啊,逞一時之快,殺了刁球,怕是會給自己以后惹來不小的麻煩。”
劉裕沒有回頭,神色平靜“我殺他可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快,當時這家伙已經在說云母車的事了,誣我們北府軍謀反,若不當機立斷,果斷處置,只怕麻煩會更大。”
劉穆之搖了搖頭“他本就是刁逵放出來挑釁和試探的一枚棋子,故意用了這個跟你有大仇的家伙來巡察,就是想抓把柄的,不僅是針對你,更是針對謝家,這點,難道你看不到嗎”
劉裕直起了身,伸了個懶腰“要是他真的早就知道云母車的事,那反而不會來了,他會直接上報,然后讓皇帝親自派人來看,如此,才可一舉制住謝家。我料那刁球前來尋釁滋事是真,但是他也沒料到有這個把柄,所以一時激動,忘乎所以,這才給了我補救的機會。”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補救就是殺了他此事反而公開了,皇帝那里也早晚會聽到,這回刁逵前來問罪不果,回去很可能會讓王國寶,甚至是會稽王上報皇帝,徹查此事。”
劉裕微微一笑“那時候已經是死無對證了,刁球被我一刀斃命,而云母車我也已經讓向靖他們燒掉了,即使來人徹查,也是沒有任何證據,反倒是刁球這個黃眉黃須的鮮卑人,卻是入了我們軍營,在此挑釁,只這一點,我殺他就沒有問題,放心吧,胖子,我們這里的人,說詞已經編好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劉穆之嘆了口氣“我所擔心的并不是這次的事,而是你有沒有意識到,你的這一舉動,等于引發了謝家和皇室的提前內斗。雖然說這場因為權力之爭而導致的內斗遲早會來,但我仍然希望,來的越晚越好,尤其是在這個北伐的關鍵時刻,我們自己最好不要亂起來。”
劉裕的眉頭一挑“這次可不是我們主動惹事,而是他們打上門來,若是我們不進行還擊,那可就會讓人家得寸進尺了。就算退一步說,這次沒找到云母車這樣的證據,但就是以刁球這種家伙上門挑釁,而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反制,也是示弱于敵。北伐的大局當然要講,但此時也需要對那些想要搞小動作,在后面使壞的人一個明確地警告,那就是任何人也別想在這時候生事,壞了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劉穆之的胖臉上,兩團肥肉跳了跳“你覺得離了世家大族的支持,北伐一定能成功嗎”
劉裕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并不是非他們不可。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荊州的桓氏,也沒有任何高門世族的支持,但因為占了荊州,朝廷無法插手,他們可以以荊州這一個大州的人力,物力,財力,獨立地成為大藩鎮,上可提兵北伐,下可順江而下,控制建康。可見要成霸業,并非一定需要吳地的資源不可。”
“雖然說北府軍是在特殊時期組建的特殊軍隊,但是畢竟謝家不可能象桓氏那樣獨占一個大州的資源,還是要靠朝廷的錢糧賦稅,這錢,還是得從吳地的那些世家門閥,所經營的莊園里出啊。”
劉裕奇道“可是謝家就占了吳地很多的莊園,以他們一家之力,也可以支持這幾萬北府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