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淡然道“不需要什么證據,因為桓家遠離建康城的高門世家多年,就算有聯系,也是跟謝家有姻親關系,跟別的家族幾乎沒了往來,要想在這個時候找個肯幫忙的,殷家是最讓人意外,但也是唯一一個情理中的選擇了。因為,殷仲堪那文人散脫的外表之下,跟他的父親,叔父一樣,是一顆不甘平凡的心。”
劉婷云微微一愣,卻聽到王妙音繼續說道“殷仲堪為人至孝,但真的有做官機會的時候,仍然會奪情起復,一個真正的孝子,是不會這樣的,可是他卻能做出為父治病,煎藥給弄瞎一只眼的事來,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卻要求這樣一個名,那只能說明,他想要的更多,遠遠超過他原來擔任的一郡太守之職。”
劉婷云的身子有些發起抖來“天哪,這世上,這世上還有這么可怕的人不行,我得告訴桓玄,讓他,讓他離這樣的人遠點。”
王妙音微微一笑“好姐姐,別多想了,不可能的事,他們現在的關系好著呢,桓玄寧可不要自己的叔父和堂兄弟們,也不會離了這個好朋友。我勸你認清楚形勢,以后真的跟桓玄在一起時,也千萬不要離間他們的關系,對于殷仲堪這個有野心的人,桓玄會利用,但早晚必將反目。”
劉婷云奇道“不是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嗎怎么會反目”
王妙音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是重走他們上一輩的老路罷了,需要抱團奮斗的時候是兄弟,到了最后利益相爭時,就會是死敵了。”
說到這里,王妙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自語道“裕哥哥,你和劉毅,以后也會這樣嗎”
王妙音雅然一笑,搖了搖頭“放心,桓玄是個聰明人,要離間謝家和其他世家間的關系,是他叔父給他的任務,但他自己都是給桓沖趕出來的,又怎么可能真心為他做事以后他回不去荊州,要長期在建康或者是外地州郡先當官,培養自己的勢力,等待時機,又怎么會在這時候去得罪謝家呢王旬和謝家為敵的事,世人皆知,公然地表現出跟王旬接近,只不過是作個姿態,對桓沖交差而已,姐姐,難道這點你看不出來嗎”
劉婷云的眼睛睜得大大地,一動不動地盯著桓玄那里,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是啊,這個道理,我怎么想不到呢”
王妙音的眼中冷芒一閃,看著桓玄,輕輕地說道“婷云,其實政治斗爭就是這樣,在風口浪尖的時候,建康城是是非之地,如果接下來有人要阻止謝家出兵北伐,那一定得當面和謝家對抗,無論勝敗,都會成為謝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無論是桓玄,還是他真正所倚重的人,這時候絕不會出現在大家的面前,而是會想辦法隱瞞他們間的關系,甚至,特意地離開這里。”
劉婷云睜大了眼睛“你是說,王旬不是桓玄的朋友”
王妙音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如果是朋友,絕不會在這時候推到前面,對抗謝家,桓玄的朋友,我雖然不知道,但是,也許能猜到一二了。”
劉婷云追問道“這個朋友,是誰”
王妙音微微一笑,秀目流轉,看向了人群之中,那個獨眼文士“我想,號稱江南才子的殷仲堪,只怕才是桓玄的真朋友吧。”
劉婷云訝道“怎么會是他他叔父殷浩,不是跟桓溫死對頭嗎,最后給活活氣死了。這可相當于不解之仇啊,他和桓玄,怎么可能是朋友”
王妙音嘆了口氣“殷浩和桓溫自幼就是同學,好友,后來反目,只不過是為了爭天下大權而已,而殷仲堪之所以恨桓家,在外面一提起桓家就是咬牙切齒,不過是因為他殷家競爭失敗而已,但既然可以是朋友變成對手,也可以從對手變成朋友。謝家獨掌大權于朝堂,桓沖排擠桓玄于荊州,這兩個看似仇家的人,聯手成為朋友,又有什么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