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王謐手上拿著一卷名冊,沖著臺下揚了揚,高聲道“各位,請看好了,這一批俘虜,多數是關中人,是秦國的精銳,買回去后,退可保家護院,進可投軍報國,建功立業,可千萬別錯過了啊。誰要買人,現在可以出價了。”
一個黃面長須,三十五六歲模樣的世家公子站了出來,微笑著說道“這二百多人我全要了。”
所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嘆之聲,不少人開口道“原來是名士袁崧袁橋孫啊,咦,你怎么也來參與這拍賣了呢”
“二百多人哪,袁公子,你現在好像并無官身吧,能買得下嗎”
這個名字袁崧的人,乃是當今的名士,陳郡陽夏是其祖籍,他的父祖輩身居高位,而袁崧少年時就以才學名聞于世,一首行路難,傳遍大江南北,聞者無不淚下,與羊曇之唱樂,桓伊之撫琴,并為當世三絕。但其為人清高,喜歡山水之游,幾次朝廷招募都不就職,所以現在并無官身,也難怪有人質疑。
王謐在臺上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袁公乃是當今名士,喜好出游,有時候會遇到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盜賊,當今圣上愛惜名士,所以特地下旨,因為袁公父祖輩的功勞,加上他的才名,準其借這次拍賣會上,購買二百三十名以內的部曲,以為左右。這是圣上的詔令,大家不必懷疑。”
多數人不再言語了,但仍有些人還在不滿“我等世家子弟,有官有爵,也不過百八十人的購買名額,為什么袁崧無官無權,可以一買二百多,這不公平”
袁崧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全場,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你們家的奴仆,難道全靠今天這場拍賣來買嗎”
這下沒人說話了,來的世家子弟,家中僮仆早已經數以百計,今天來買的,只不過是想圖這四千錢一個的大便宜,找些強壯的打手罷了。
袁崧見眾人無語,冷笑一聲“我袁崧無官無職,所以家中不過仆役,平時你們招搖過市,都是從者云集,前呼后擁,我袁崧為吟詩作賦,走遍名山大川,遇險遇賊并不鮮見,幾次差點送了性命,這回圣上恩詔,特賜我二百余名護衛,引為左右,不知道冒犯了哪位公子了。”
正面的涼棚之中,謝玄微微一笑“看起來,皇帝是要重用這個袁崧了。”
王恭訝道“不是吧,這袁崧袁橋孫,雖然文名滿天下,但是不喜歡做官,以前幾次征召都不出來,這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事啊。”
謝玄笑著搖了搖頭“當年相公大人在四十歲以前也是隱居東山,高臥不出,跟這袁崧現在沒啥區別,可現在呢”
劉牢之眉頭一皺“主公,相公大人的才學跟袁崧可不是一個級別的,袁崧這人,是個文學之士,并無軍國之才,這點連我都知道啊。”
謝玄收起了笑容,眼中冷芒一閃“可是,他是個儒生。”
此話一出,王恭和劉牢之的臉色一變,都不再說話了。劉敬宣眨了眨眼睛,奇道“儒生又怎么了”
謝玄嘆了口氣,說道“自曹魏以來,魏武曹操,重刑名之術,對于非議他的士大夫,那可是真殺,比如禰衡,楊修,都是死于刑罰,所以建安七子,竹林七賢為代表的名士,不敢再非議朝政,而是轉入山林,放形浪骸,這就是所謂的魏晉風流,而玄學也因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