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自當如此。”
謝安看著劉裕,繼續道“作為軍官,當知大晉都城,無論是何理由,這種程度的軍士集結,都是大忌。來了這么多軍士,雖是自發,但已經構成聚眾之行,你不去解散眾人,反而繼續鼓動他們的情緒,萬一群情激憤,暴發出不可收拾的事端,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
劉裕一咬牙,沉聲道“確實卑職思慮不周,險釀大禍,還請相公大人依律嚴懲,卑職絕無二話可說。”
謝安點了點頭“此事稍后再論,劉裕,既然這些兄弟沖你而來,現在這場無意義的拍賣,可以結束了,你還需要他們繼續助你競價嗎”
劉裕連忙說道“當然不必了,各位兄弟,請依相公大人所言,速速散去,免生事端。”
檀憑之等人哪還敢多話,連忙向著謝安行禮,然后頭也不回,向著四面八方,逃也似地溜掉了,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廣場,頓時就空曠了許多,而這些壯漢子們身上那濃烈的汗味兒,也很快淡到忽略不計,讓不少剛才秀眉緊蹙的世家小姐們,因為能重新呼吸上新鮮空氣,而變得喜笑顏開了。
謝安的身后,謝道韞一身貴婦打扮,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謝琰,柳眉微蹙,上前對謝安說道“相公大人,瑗度他”
謝安看都不看地上的謝琰一眼,冷冷地說道“欲戴高冠,必承其重,身為謝家嫡子,嫉賢妒能,不知克制,險些釀成大禍,讓他跪會兒,怎么了”
謝琰咬了咬牙,一頭磕到了地上,重重地響了一聲“孩兒這就上書,請陛下免去孩兒一切職務,從此閉門思過,再不出戶”
王妙音臉色一變“不行,絕對不行,你這是背叛北府啊”
劉裕搖了搖頭“今天這么多兄弟出頭,我絕不能輸,走一步是一步,我先讓桓玄出頭,以后我想玄帥一定會理解我的苦衷,讓我回北府的。”
王妙音不停地搖著頭,正要開口,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響起“我捐給劉軍主,一錢”
全場突然變得一片寂靜,剛才還瘋狂吆喝的叫價聲,頓時全部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入口處的一個老者,淡墨青衫,鶴發童顏,手里高高地舉著一枚銅錢,如神仙下凡一般,氣冠全場,可不正是當朝宰相,謝琰的父親,帝國的實際主宰者,謝安謝東山
謝琰張大了嘴,這個變化來得太過突然,甚至他都忘了向自己的父親行禮,只見到謝安神色平靜,高高地舉著這枚銅錢,緩步而入,所過之處,所有的人,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北府軍士,全都欠身行禮,而劉裕等軍士,即使是便裝在身,仍然是以拳按胸,行著標準的軍禮。
直到謝安走到謝琰等人面前時,謝玄深深一躬“叔父大人在上,小侄向您請安了。”
謝琰終于反應了過來,連忙跟著欠身行禮“父親大人,孩兒”
謝安冷冷地說道“輔國將軍,老臣可當不起你這大禮啊,你是當今世家的領袖,我謝家過江近百年,也從沒有這樣威風過,看來我這個老朽,也應該早點退位讓賢,讓你來接任這個家主,好把我們謝家發揚光大呢。”
謝琰滿臉通紅,直接跪了下來,低頭道“孩兒,孩兒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這里胡言亂語,還請父親大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