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哈哈一笑,指著大道兩側,一望無際的田野,還有遠處星羅棋布的村落,說道“劉裕,不用跟我在這里講大道理,你們漢人最講安土重遷,沒人愿意離開自己的故鄉,就說你,要是突然讓你舉家離開京口,遷到別的地方去,哪怕是大晉朝廷的命令,你肯嗎”
劉裕的臉色一變再變,他的心里也開始作激烈的斗爭,在問自己真要是碰到這種情況,當如何自處,想了半天,才搖了搖頭“大概,是不愿意走的。”
慕容蘭冷笑道“既然守不住,又要遷這里的百姓走,那多數人自然不愿意跟著離開,只會逃到山林里躲起來,等你們退軍以后才回來,繼續當那些敵國百姓,為敵國軍隊糧食,軍械,鎧甲。難道你還會當他們是本方的子民嗎”
劉裕怒道“當然不能隨便殺人,只要以仁義得天下,終將得人心,靠著屠殺,劫掠,除了讓敵方民眾同仇敵愾外,起不到效果。慕容蘭,你們以為你們這樣的做法,在河南中原做了孽,然后到河北發展,就算你們一時建國,難道以后想回這里,還指望得到這里百姓的相助我告訴你,這種血仇,會口口相傳,永遠地流傳下去,以后你們燕國的旗幟再出現在這里,一定會激起所有活下來的漢人子民的反抗不死不休”
慕容蘭微微一笑“那是以后的事,劉裕,時間是最好的忘記痛苦的良藥,雖然不贊成丁零人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認,他們很有效,給他們這么一鬧,中原之地,再無敢與我大燕作對的勢力,百姓不是南下逃亡投奔你們晉國,就是涌向洛陽,我們大燕和你們晉國之間,有這么一個隔離地帶,也許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相安無事吧。”
劉裕一時語塞,作為一個軍人,他現在已經更多地是以將帥的思維來考慮問題了,雖然他很不愿意承認,但他知道,慕容蘭說的是事實,大軍開拔,攻州略地之后,一般不會留下多少部隊駐守,最多也就是一些隨軍的民夫和傷病軍士,加上百余非主力部隊,分兵乃是任何一支軍隊的大忌,需要極力避免。
想到這里,劉裕嘆了口氣“若是保境安民,自然可以從民眾之中挑選精壯,安排一些官吏和有軍事經驗的人自行守衛,不會影響大軍的。”
慕容蘭搖了搖頭“你若是這樣做,就得遷延時日,在這里花個十天半個月,到那里再花個十天半個月,兵力倒是可以集中了,可是時間全浪費了,難道你是想過個半年才到洛陽嗎只怕敵軍早就作好準備了。劉裕,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打仗要的是勝利,慈不將兵,義不行賈的道理,你作為漢人,應該明白。”
劉裕咬了咬牙“實在不行,留下幾百軍士來召集亡散,讓民眾回歸故里,然后迅速地選丁壯以自守,這總可以吧。”
慕容蘭冷笑道“你就知道這些人很可靠沒有混進敵方的奸細再說,留幾百人頂什么事,如果我是百姓,看到這里大軍走了,只有幾百人留守,才不回來呢,萬一真的有大股流寇來襲,或者是敵軍分兵過來襲取,你是守不住的。還有,光留點小股部隊就行了嗎你召集亡散,要保境安民,那糧食哪里來動用軍糧嗎”
這一頓說辭把劉裕徹底地給說得無言以對了,若說兵力還可以想辦法,時間還可以加快運作速度來爭取,這軍糧真的是軍隊的命根子,數萬大軍不可一日無糧,若是留下來分給這些百姓,那可能一個城就能吃掉一整支軍隊的糧食,那是萬萬不可的。
慕容蘭看著默然無語的劉裕,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劉裕,你若是主帥,唯一的目的就是打勝仗,這些經過的城市,不管多慘,不管這些地方的人有多可憐,你都不能心慈手軟,這些百姓的命是命,而你手下的將士的命也是命,而且更重要,如果是在敵國境內作戰,那分兵擄掠,毀田燒糧的事情一樣得做。這不是道德高下的問題,而是為了打仗,必須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