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石虔和桓石民對望一眼,點了點頭,仍然是跪在榻前。
桓沖的眼中光芒炯炯,說話也變得連貫了起來“前日里的那個胡商阿巴斯,后來有沒有再跟你們聯系過”
桓石虔搖了搖頭“沒有,他說要到了長安才會想辦法和我們聯系。父帥,這個人有問題嗎”
桓沖嘆了口氣“我一聽到此事時就覺得此人不簡單,一個胡商,哪會有這樣的氣場和見識,更是會跟謝玄有來往。這兩天我思前想后,終于明白了,此人不是什么胡商,而是那劉裕”
桓石虔驚得從地上跳了起來“什么是劉裕他難道長了一張胡人臉”
桓沖搖了搖頭“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但是靈寶前日里從京城傳書,說劉裕跟著那個慕容家的女人早就離開了京口,不知去向,估計會去北方。我以前聽說慕容氏有一門絕學,叫作易容術,可以把人的臉上套上一層面具,異于自己原來的面貌,以前沒見過,現在想來,怕是用于這劉裕身上了。也正是靠了這個,慕容家的人才能隱瞞他們的胡人面容,自由出入我大晉境內呢。”
桓石虔咬了咬牙“還有這種本事早知道就應該把他們兩個人都帶回來,嚴加審問,一定會審出來的。唉,皇甫敷這個笨蛋,還是壞了大事啊。”
桓沖的眼中冷芒一閃“不要怪皇甫敷,他一介武夫,不要讓他做超過他能力的事。我想說的,是振兒。虔兒,我知道你很喜歡這個兒子,因為他特別象你,是不是”
桓石虔的臉上閃過一絲得色“父帥大人,難道您不喜歡振兒嗎民弟文武雙全,而孩兒一家,向來是勇武剛烈,如此才是我桓家本色吧。”
桓沖搖了搖頭,正色道“敗我桓氏者,必此兒也。虔兒,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心如虎狼,為了籠絡部下,縱兵屠殺已經歸順的百姓,若是讓他一朝權力在手,必成石虎,冉閔之流,即使武力絕世,也必將失盡人心,所以,此兒不可大用,更不可讓他掌軍,聽到沒有”
桓石虔的額上冷汗直冒“孩兒,孩兒代振兒向您賠罪,此事我已經狠狠地責罰他了,打了他一百軍棍,現在他還起不來呢。但是,但是真的不給他任何機會了嗎我會讓他改的”
桓沖長嘆一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虔兒,我了解你,你雖然勇猛善戰,但只是一勇之夫,并無軍國之謀,民兒智勇雙全,卻是缺乏決斷,也不是主帥的合適人選。我桓氏一族以后想要保持榮光,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不是你們,而是靈寶,我死之后,你們要想辦法讓他回荊州掌權。”
桓石民睜大了眼睛“父親大人,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靈寶再好,也是外侄,怎么能把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的荊州,讓給他”
桓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刺得桓石民不敢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那當年你們的伯父沒有把荊州讓給靈寶,而是給了我,是不是也是你們說的讓給外人了”
桓石虔和桓石民頓時無話可說,低下了頭,桓沖嘆了口氣“在這亂世之中,家族才是能保一切榮華富貴的根本,最怕的就是家族內斗,從古至今,兄弟禍起蕭墻,從來只能讓外人占了便宜,別的不說,就是這司馬氏,失了江山,大權旁落,不就是因為自己的宗室內戰嗎我們桓氏當年高平陵之禍,幾乎滅族,能死灰復燃,靠的不就是兄弟齊心,家族團結嗎現在我們家占了這荊州,不過二三十年,基業未穩,就想著你爭我奪,你們以為你們占著荊州就能傳給子孫靈寶是大哥的世子,天下盡人皆知的荊州繼承人,我這個叔父,只能代管,等我身后,肯定得把荊州讓與他才行。”
桓石民嘆了口氣,伏地道“父帥大人,您怎么決定我們都會服從,只是孩兒不明白,既然如此,為何這回不讓靈寶領兵北伐,而是要把他打發去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