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冷笑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淝水之后秦國崩得太快,讓他們這些氐人一下子發現,自己是如此地孤獨無助,你們漢人又跟任何亂世時一樣,非暴力不合作,不會出力保衛秦國政權,不是逃散一空就是聚眾自保,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本族民眾,才是唯一能依靠的力量。”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個道理你們鮮卑人倒是一直清楚,所以處心積慮地要制造這個亂世,秦國一亂,你們鮮卑人倒是迅速地抱成團了,現在你大哥在鄴城,你的兩個好侄子在關中,可謂攪得是風生水起啊。”
慕容蘭微微一笑“劉裕,不用嘲諷我們,其實我們鮮卑人自己的內斗一直很兇,就是現在,慕容泓他們也不跟大哥聯合,各打各的。但是好就好在我們鮮卑部落人數眾多,在中原也是以半耕半牧為主,亂世的時候,舉部落集結,這牛羊就是我們的軍糧,莊稼,集中在一起,才不會給餓死。走一路,打一路,吃一路,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所在。長安城現在多了這二十幾萬氐族軍民,看起來是情況得到了緩解,不過,很快他們就會發現,其實是多了二十多萬張嘴,很快,長安的糧食儲備就要出大問題啦。”
劉裕的眉頭一皺“長安是秦國都城,也是糧倉所在,關中沃野萬里,民眾又極為擁護苻堅,怎么會出糧荒呢只要長安城不是給長期圍攻,就不會出現這種現象。”
慕容蘭笑著搖了搖頭“劉裕,看來你還是對關中不夠了解啊,不過也難怪,你畢竟不是關中人,我告訴你,關中的糧倉,不是在長安城中,而是在關中的各個州郡里,和平時期自然是豐衣足食,可是戰亂時嘛,嘿嘿,這糧食,苻堅他未必能收得上來”
劉裕奇道“為何收不上來”
慕容蘭的眼中冷芒一閃“因為姚萇非常清楚各地的存糧何在,他的如意算盤就是趁著苻堅與慕容泓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分兵抄截秦國關中和隴右和糧庫,斷長安之糧。苻堅好像已經領兵去迎戰姚萇了,如果這一次他無法將這老羌消滅,那么我敢斷言,關中糧食,將不復為苻堅所有,長安的淪陷,只是時間問題了”
長安,三天之后,南郊。
劉裕和慕容蘭穿著一身氐人的皮袍,化妝成了一對逃難的兄弟,身上破破爛爛,背著兩個小布包,混在一堆氐人百姓之中,緩緩前行,看著遠處長安城那越來越清晰的輪廓,不少氐人百姓已經暴發出了陣陣的歡呼之聲,而在前方,更是有不少軍士激動地直接跪倒在地,額首稱慶,這一路從洛陽到長安,是如此艱難的行軍,當初這些氐人民眾和百姓歡天喜地地出關而去,滿以為可以過上幸福生活,沒想到不到兩年的時間,就這樣灰頭土臉地退了回來,幾乎每個家庭,帳落,都有成員永遠地埋葬在了關東之地,即使能活著回來,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劉裕看著身邊的幾家與自己一路行來的氐人百姓們欣喜若狂地歡呼,一個個流下了激動的淚水,輕輕地嘆了口氣,用漢語說道“能再見到長安,對這些氐人百姓來說,可真是不容易啊。”
慕容蘭冷笑道“是啊,當初貪心不足,自以為靠這些氐人就可以布滿天下,開枝散葉,結果弄成現在這樣,回來的十不過二三,就是這關中,也不知道能保存多久。劉裕,我勸你不要再同情心泛濫,誤了正事。”
劉裕點了點頭,對著身邊的兩個老人說道“皮里克大叔,阿里臺大叔,這一路上承蒙關照,非常感謝,現在我們終于到了長安,也該到了分手的時候了。”
這兩個年近六旬的氐族老人睜大了眼睛,訝道“阿巴斯,你這是怎么了不是說好了,到了長安,也要一起搭伴過日子嗎你們人生地不熟的,離了我們怎么過得下去呢”
劉裕微微一笑“我以前做生意的時候,在長安城里還有些朋友,而且,一路之上已經麻煩了你們很多了,現在回到了長安,看起來這里的情況也不好,你們兩大家子人,要照顧的人也多,我們都是壯年,就算投軍,也有出路的,放心,二位大叔,我們只要在城里安頓下來,一定就會來找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