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暉嘆了口氣“這回兒臣從洛陽遷來的不止有七萬軍隊,還有十余萬戶氐人和漢人百姓,將近五十萬人,此外,因為現在的戰亂,關中很多百姓也逃往長安,尋求保護,父王您下過令,說是來逃難的百姓一律不許拒絕,現在長安城中,已經住滿了這些難民,原來可支一年多的糧食,也只剩下三個月之用了。今天權仆射剛剛傳信過來,問我們怎么辦。要不要把百姓放出城去,讓他們自謀生路。”
苻堅咬了咬牙,說道“不可,百姓視我為父母,君主,才會落難時來投,這時候若是扔下他們不管,只會失了人心,我治國無能,打仗無方,才使百姓受苦,可他們這個時候仍然對孤不離不棄,足見人心之可貴,又怎么可以辜負他們的這份心意呢惟今之計,要想著如何早點擊破當前的這些反賊,而不是驅逐百姓,只要取勝,平定關中,自然百姓可以回去種田,到時候一切暫時的困難,都會解決。”
苻暉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是孩兒愚見,還請父王見應諒,不過在這里這么拖下去,總不是辦法,現在燕軍內亂,慕容泓被殺,這慕容沖新即偽位,不敢回慕容泓的營中,兩邊是各領一軍分駐,兒臣這回能領兵順利前來,就是因為他們之間缺乏配合,要不然我們專攻一路,先滅掉一家,然后另一路也容易吃掉了。”
苻堅搖了搖頭“不可,敵軍兩處營寨的防守都非常嚴密,營地布置暗伏殺機,就是等我軍主動攻擊的。鮮卑騎兵長于野戰,卻能忍住和我們相持,想必是要誘我軍主動出擊,在攻營不克,士氣衰落,氣力不足時再出動騎兵,一舉擊破我軍。現在我們的這支部隊,是大秦最后的精銳,一旦失敗,那長安也難以防守了。得想辦法,激鮮卑反賊主動出戰才行。”
苻暉嘆了口氣“這么多天以來,我們多次挑戰,鮮卑都是死守不出,又有什么辦法讓他們出戰呢”
苻堅勾了勾嘴角,突然目光落在了苻暉那件絳色披風之上,一陣風吹過,披風揚起,鮮艷奪目,苻堅猛地一拍大腿,笑道“有辦法了來人,快回長安宮中,取孤那件錦袍來”
入夜,西燕軍,中軍大營。
慕容沖一聲怒吼,飛起一腳,踢翻了面前的帥案,用手指著面前跪伏在地的一個青衣小帽的仆役,大吼道“老狗欺人太甚,來人,給我把此奴推出去斬了,集合兵馬,明天隨我出戰”
隨著那仆役的慘叫聲漸行漸遠,慕容永微微一笑,從地上拾起了那條給扔在地上,又被慕容沖踩了不少腳,一片塵土的錦袍,一邊拍著袍上的土屑,一邊說道“這么好的袍子,中山王這樣糟蹋,豈不可惜”
慕容沖狂吼一聲,雙眼圓睜,手也按在了劍柄之上,看著慕容永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慕容永,你難道不知,這是孤曾經被囚秦宮,被那老狗羞辱,最后趕出宮時,老狗假惺惺送孤的一樣東西嗎你難道不知道老狗這時候送此物,是何居心”
慕容永淡然地把這錦袍挽在了手上,看著慕容沖,平靜地說道“是何居心就是想看中山王象現在這個樣子,怒發沖冠,然后因怒興兵,集合全營將士,強攻秦軍大營,然后給他們利用堅固的營寨和犀利的甲兵,殺個片甲不留,最后,苻堅會站在您的尸體邊,蓋上這條袍子,然后指著您的尸體,向他的將士們笑道,看看,這就是與大秦天王作對的結局”
慕容沖呆立在原地,頭上冷汗直冒,久久,才長嘆一聲,改容向著慕容永拱手道“將軍高見,是孤一時沖動,幸虧您提醒得當。老狗就是想激我出戰,咱們不能上他的當”